夜观黄浦江

   

    上海男人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礼貌谦和。

      有个上海小伙子（虽然已过去三十多年，他给我的印象仍是小伙子）给我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二十多岁刚从学校分配到单位，有一次我与二个男同事一起去上海出差。

      当晚，我们下塌在上海市第二建筑公司的招待所，给我们办理登记手续的是一个老头，边上还有一位小伙子。

      小伙子中等个头，长着一张好看的娃娃脸，看起来很友善。我猜是服务员吧。

      当我们办好手续，拿到房卡后，小伙子领我到我的房间。然后，又热情地给我打来了开水，问我还需要什么？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说，他就在前台。

        我心想这个人服务员态度倒不赖。

        过后，他又给我送来了电热蚊香片。

        我和同事在外面吃过晚饭回招待所时，又看到前台的老头，我真心地说：“你们的小服务员态度真好，值得表扬！”

      正在低头看登记簿的老头，听到我说的话，把眼镜拉下鼻梁抬起头，两眼越过眼镜瞪着我：“小服务员？那可是我们的所长！”

      我的妈呀！我小看这个看上去年龄没我大的小伙子了。

      晚上九点洗漱完毕，我正准备上床休息。突然听到几声轻微的敲门声。我问：“谁呀？”

      “是我。”我听出是那个年轻服务员的声音，不对！那个所长的声音。我起身打开了门。

      “我猜你洗漱好了！你想不想去外滩看看黄浦江的夜景？”小伙子友好地笑着问。

      我心想，这已超出你所长的职责了吧？不过，几次接触下来，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小伙子并无恶意。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说：“好呀！”

      于是，我们一同坐公交车去到外滩。在车上，我问他几岁了，怎么就当所长了？他说他看着小，其实已经二十五岁了。哦，原来比我还大三岁。

      他说他是上海本地人，一年前刚从老山前线（中越自卫反击战）复员回家，被分配到这个招待所。

      仲夏夜晚的外滩，人山人海，江边护栏前挤满了人，大都是一对一对的年轻情侣。

      走在这样的路上，我的脸不知怎的，腾的一下就红了，感觉有点手足无措。但看身边的小哥哥，仍是一脸的真诚，一脸的无邪，没有半点狡黠之意。

      终于，我们找了一处不太拥挤的护栏，停下来观景。我们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久久地观景。

      说实话，身处那种场合，似乎正常聊天多少有点不合时宜，因为人家都是在窃窃私语。所以，我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箴默。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黄浦江。夜晚的黄浦江真是美啊！凉风习习，沁人心脾。江面，在灯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星光闪烁。来来往往的大小船只舳舻千里，川流不息。不时还传来一阵阵汽笛声。

      那个晚上的后来，天还下起了蒙蒙细雨，但见所长小哥哥像变魔术似地从包里拿出一把雨伞，好像他掐指算好天会下雨似的，撑在了二人的头顶。这使我们彼此更靠近了。

      但那晚，我们始终保持了矜持，保持了分寸。甚至连手都沒有牵一下。虽然那时的我和他，均男未婚，女未嫁。

    我想我们都只想保留住那一刻的美好吧！

      深夜11点，他送我坐公交回到招待所。到了招待所门口，他向我告别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与同事就退房办事去了。

      办完事，我们直接回杭州了。

      我和这个上海小哥哥再也没有联系过。但他留给我的印象，虽经三十多年，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