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的日常
2002.8.26阴转雨
母猪在生小猪仔，好奇的蹲在一边，等好久都没动静，于是走开了。再回来时，哇，猪仔好可爱！伸手想要去摸，母亲呵住我，说母猪会咬我，便赶紧收了回来，好奇的一直盯着，粉嫩粉嫩的真的好可爱！
和花收完米后，去帮二姐收木屑，而后和她敲铁钉——把弯的打直。赤手抓着柄帽，一锤下去，钉子要是没抓紧会和手发生摩擦，割到手，疼，要是抓太紧就会砸到手。打了一会，手疼，就说：“手累了谁来换我一下？”
伯母很凶地：“累了就走，走远点！”
泪开始上来了，又敲了一小会后，丢下锤子跑了。那一小会好漫长。
花回来后告诉我，二哥和她吵架了，因为她骂我。
（现在有时，呆望着二哥，他站在那会专注着手边的事，仿佛回到小时候。2020.7.24）
2002.8.28晴
去找二哥二姐，但他妈在，不去了。
2002.8.29雨
去小河边游泳，和村里的男生在拌了几句嘴，刚上岸就下雨了，跑过甘蔗地才想起，毛巾忘了，花让我赶紧回去要，春蕾也要回去，跑太急她忘穿鞋了......
（有几年夏天，我们总赤着脚走路，我真的会很奇怪，走在满是小石子的路上，他们不觉得疼吗？于是我问他们，他们说不疼，可我走上去，只觉得硌得脚板疼，有段时间，虽然硌的慌，也还是打赤脚，其他人都打，我觉得我不能不打......
太阳把地面晒得滚烫，通往合龙的路上，是厚厚的浮尘，赤着脚踩上去，一脚一个深深小小的印子，那层浮尘没到脚背，细腻柔软的浮尘，在一个孩子眼里是喜悦的，那个夏天午后，有个瓜娃子，自个在浮尘上，一步一步认认真真的向前走着。2020.7.24）
2002.8.31晴
在河里玩水时，突然来了几个男生霸道的占了我们的水域，还把海燕打哭了，见有人哭了，就消停了。刚重新活跃时，同班男生何苏平，欺负女生活跃分子来了，又开始用东西打我们了，心想，只要有人哭他就不敢打了，于是我就哭了，他们果然走了！
（我真是个小机灵鬼！2020.7.24）
2002.9.1晴
母亲用塑料瓶给我们做了几个浇水壶，傍晚便带阿肖一起去菜园浇菜，不久花和秋也去了，后来二哥也去了，我们便把他家的也浇了。
回来时二哥问我：“你上课讲话吗？”
“没有！”
“我问了何苏平，他说你上课讲话，还打瞌睡。”
我.......没有，要是有，也是跟倩借词典或者其他......
2002.9.3晴
放晚学，关好窗户，回家。
半路，秋说二哥找我，就去找他了。他说他问了韦静（同班男生，学习很好，大家眼里的好学生），韦静也说我上课睡觉，我......
（好吧，可能偶尔有睡吧，反正我不记得了[捂脸]，我不记得就是没有[捂脸]......反正，emmm没有[捂脸]2020.7.34）
2002.9.5晴
选班干，居然有两个人选我，心跳一阵加速一阵紧张......
（谁那么眼瞎？[捂脸]..... 2020.7.24）
2002.9.10晴
教师节，放假一天。叫花那个懒子洗衣服得等半小时，把我晾在晾衣绳上的裤子扔地上还狡辩，气死我了，二哥让我放宽心，可越想越气，把她的书包丢墙角去了！过了一会又捡回来了。
午间，月飞、海燕、春蕾、懒子（给花的别称）和我，跟母亲到林子里去。
天很蓝，风轻云淡，飞鸟在林间穿梭，我们在地上打滚，野花很香，野果很甜。
晚饭后，咱几个又跑到后山偷柚子！
（前阵子，我以为花P不看微博，咦，她居然看了，然后前天晚上，又正儿八经的列了好几条，一条条跟我算，那年雨伞的事......哈哈，如果她看了这段，估计又要找我算账了，我不听我不听裤子就是你扯下来的~~~~2020.7.24）
2002.9.12
晚饭时，两家人一起吃，母亲叫我分鸭腿，我说不会，她很凶的来一句：“不会分就别吃！”
饭间，我没碰一块鸭肉。
（那天应该是伯父把他在大榕树下的一间平房推倒，新平房盖好的日子..…2020.7.25）
2002.9.13
写完作业才回家，默写古诗，清理那块二哥传给二姐，二姐传给三哥，三哥再传给我的小黑板。
（我都忘记我们还有过一块小黑板的事，好像这一年，鼹鼠开始不那么贪玩，终于开始用功......2020.7.24）
2002.9.15
添了一窝小狗仔，小奶狗胖嘟嘟的好可爱！！啊啊啊啊啊，它们怎么可以那么可爱！还可以摸！抓起一只就抱在怀里，不想放下，它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它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那只黑的，父亲叫它“阿黑”，大哥叫它“小飞”，我叫它“阿黄”！
同一只狗分别被不同的人叫着不同的名字！
（鼹鼠：“狗子它能分清吗？”
狗子：额......2020.7.25）
2002.9.19
上午跟学校小卖部的阿姨赊了一本写字簿，三毛钱。
中午，正好有人串巷收废品，把收集的塑料瓶卖了，卖了四毛钱，把写字本的钱还上，还有一毛！耶！
去二姐家玩，见二姐在做蘑菇，伯母也在，不去了，去找月川。
下午第二节，体育课，上半节安排男生玩篮球，下半节女生。
拍到地上的篮球终于会反弹回来，且不会跑到别处或砸脚了！我终于会拍篮球了！开心！高兴！耶！
（小时候，伯母见我们去她家就凶，有活儿干的时候却又喊我们，那时候也还不知道拒绝，也因为怕她，常常跟哥哥姐姐们干一天半天活儿后也不敢在她家吃饭，饿着肚子跑回家了。好像从这一年起，终于开始长点心，慢慢学会伯母在的情况就不去或少去她家，至少她不在时没人骂我们。
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模糊的片段：旧教室外的走廊，更小的时候常一个人有些忧郁的走着。2020.7.24）
2002.9.21八月十五晴
起床，换上最新的衣裤，一边干活，一边喜滋滋的等母亲回来，今天中秋，答应带我们几个去赶集。
老集市人头攒动，河边的小摊从这头摆到那头，那些小商品让人新奇，欢喜的左瞧瞧右看看，还得跟紧母亲。
用卖废品攒的一块钱，买了四根雪条，今天过节，买两毛钱一根的！我们每人一根~
后脚却被父亲责骂：“钱多就给我！”
生气又委屈，那是我自己卖废品得的！平时怎么也舍不得用…委屈的跟在后头。
傍晚，去祭神路上，把欠丽蕉的一毛钱还上，饭后洗完澡，去找倩，把欠她的一毛也还了，一分钱也不剩了。
有人在放烟花，烟火散尽，这片小山村逐渐安静，我和花几个还在空旷的砖场上躺着，冰冷又明亮的月光笼着薄纱，我还是能辨认出偶尔路过的少许行人，夜深了。
2002.9.25晴
校长让打扫卫生，说有领导来检查，明明韦静那桌值日，却让我这桌扫！生气！
上课时，有个男的和个女的进来发药，配一颗糖，嘱咐吃药的同学不许喝自来水，还延迟放学时间！
回家路上，好晒，把衣领往上拉，遮过头顶，嗯，好多了！突然被东西蒙住头，本能的甩开，韦静跟何苏平不知哪找来的破了的国旗遮阳，这会往我头上猛一套后跑出三米开外嘻笑，md又没追上他们！明明都是两条腿！
后来见那面国旗弃在路边，捡回去了，虽然破，但那是祖国的国旗呢。拿来给狗子垫个窝好像也很好嘛。
（嗯？这个......这个......2020.7.25）
2002.9.26晴
中午帮父亲买回一条“青竹”后，跑去找二姐了。二姐叫我吃菠萝，但讨厌的她（伯母）在，不吃，她在的房间我不呆。
去帮二姐刷瓶子，过程很开心。
2002.10.3晴
放假真好，白天可以到地里的小河边游泳摸螃蟹，虽然一只小螃蟹也没摸到~晚上成群结队在春蕾家屋顶又唱又跳！
2002.10.11晴
最后一节语文课，不写完作业不许放学。改了几次，终于可以回去了，刚收拾完，老师把没写完的同学也放了……
（“亏了”......[捂脸]......2020.7.25）
2002.10.12晴
二姐给花的鞋有点长，就说给我试试，虽然也有点长，但好像也能穿，就说先给我了，刚把它刷干净花又想要回去，我刚刷干净耶！
往鞋里放了一把土，拿去吧！
（我说说我，怎么那么小心眼.....2020.7.25）
2002.10.16晴
山脚是破败倒塌的老石屋，村里唯一的两棵柿子树在荒废破败还阴森的那里，跟花商量一起去偷柿子！地上找了一圈，没见有掉落的。树没有分枝，但离废墙很近，利用树干和墙，花很快爬上去了，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我总算也上去了。摘了几个准备下去，树和墙隔得不是特别远，跟花说：“抓住树干后溜下去！”我刚抓住树干，突然她就从墙上摔下去了，俯趴着，我一急也跳，只是我抓住了树干，顺着树下去的，也顾不上手火辣的疼，赶紧去扶她，她好疼，过了好久才缓过来，吓死我了！我的脚擦伤了，手掉了一大块皮。怕挨骂，让她别告诉母亲…
（花也一直记得这件事，我们也聊过好几回，她说她的肋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有一个凸起的地方，猜测是这个伤的......2020.7.25）
2002.10.28
祖父偶尔买次肉，回回一小块老猪肉！怎么也切不断，气得乱剁。母亲见状，生气的责备：“别切了！”
（刀钝，老母猪肉不好切，好几回手指就是这么被切到的。那时，也就是讨厌切母猪肉。2020.7.25）
2002.10.29
不知是谁，画了个大便，贴到我背上，然后一起嘲笑我。等我发现，愤怒的撕掉往后扔，接着黄强一脚就往我脸上去了！
（我记得他当时的眼神，有些意外，也有些惊恐，也有点内疚。好像有人去告诉了老师，忘记了。）
2002.10.31
今晚有客人。晚饭时，有一小碟花生，我一夹父亲就用很凶的眼神瞪我，不知道范了什么错，父亲后来又瞪我好几次还很久，于是没吃饱就放碗筷了。
后来他说，那点花生是他们送酒的，我们不能吃。
（父亲的眼神很可怕，他的眼神是一种酷刑，所以后来有这种场合从不敢夹花生。
而，只有这种场合才有花生。
因为父亲的眼神，所以对人的眼神格外敏感。）
2002.11.7
试卷发下来了，没及格，为什么我这么笨？
我想哭。后来一直都不说话。心情差极了。
2002.11.11
又一次考试，到学校后，同学们跟我说这次我考得不错，可我不信，直到上课后，试卷发下来了。
2002.11.12
跟春蕾一同去找牛粪，见别人牛棚里有，去偷掏了些，还被卫仁（同村小伙伴）看见了......她说不会告诉别人！
拿去和大哥换，大哥说，如果换零食，可以有四小包，换钱就只有三毛。
（那时，他们在收集牛粪和干稻草，为冬天做草菇准备材料。）
2002.11.18
今天很开心！
2002.11.28
城有一个橘子，我骗城的桔子吃三瓣～
（那条普通的柏油马路上，祖母带着我，背着秋，送小姑去防城港华石镇，当车子开启，我竟追着车跑，祖母便让小姑带我到华石去给爸妈，去南宁的路上吐得死去活来，特别难受。到南宁换车后，车子过一段隧道，我把头伸出窗外，放呼呼的吹着，新奇又兴奋，很精神。
据说，我出去了三个月，先到小姑家住了不知多少天，后来才去的华石。刚到华石时，我还有离开前一晚祖母给我的几毛钱，到了华石后的几天，就被表哥把钱骗去买零食，一群人分光了我吃了最后的碎渣[捂脸]，风水轮流转，是到了我去骗更小的孩子的吃的年纪了吗 [大笑]？）
（华石，西南边陲的一个小镇，大姑妈嫁到了那里。
有一支部队驻扎在华石的大山里，当时，姑妈家住在部队里，爸妈在部队的空房子里种植平菇。
朦胧的记忆里，我抱着城坐在切割成十来厘米，并装到尼龙袋里捆好的袋子上，大人们在旁边干活。
南方的天气总是很晴朗，晴朗的午后，阳光亮得泛白，跟在一个喜欢穿长裙的女人身后，沿着路一直走，去摘攀爬到苦恋树上并开花结果的丝瓜，朦胧的记得有张桌球台，有很多箩筐，有两段楼梯，有一个吊床，睡着吊床里，摇摇晃晃的，很像躺在摇篮里，脑袋晃得晕乎乎的，很好睡，还有一个橙子，那个橙子被切成好几瓣。
我们总骑在装着稻草的袋子上，下午的天空蓝得泛紫，那三个月，是孤寂的，我也总是望着天。
有一天，父亲突然叫我：“快看那是谁！” 我还记得当看到祖父时，突然的很开心，是三个月里唯一且最开心的瞬间。后来，也随祖父回了马山。回到家时，只觉得踏实和自在。
到家时已经天黑，昏暗的厨房里，灶台上是祖母煮好的米饭，客厅靠墙的小桌子上点着煤油灯，祖母坐在桌旁。只觉得开心和喜欢。
我就是记得这些事，虽然朦胧。）
2002.12.3
放学，写完作业就去找倩打羽毛球，上学玩，下学玩，羽毛球好好玩！
（那时，对羽毛球迷之上瘾。2020.7.25）
2002.12.11
剩的最后一点白糖进了蚂蚁，那是母亲准备的、没有菜时给我们拌粥的，城吵了要分，就给分了。
2002.12.12
用了母亲刚挑回的水洗了衣服，她生气了，我也生气了，丢下衣服，提着桶去挑了几趟水，还她同等的量。
2002.12.17
倩的羽毛球不小心被我打到屋顶缝里，怎么办？取不下来！
2002.12.18
为羽毛球取不下来而着急上火，柳忠找我，羽毛球的事，她让我找月川，月川：“我可以帮你叫正茂帮你。”
“不用了，万一他有什么闪失，我的祸就大了。”
好难过好难过，偷偷跑到屋后哭泣。
怎么办呀？
（我也不记得后来有没有拿下来了。当时真的好难过呢。）
2003.1.7
中午，母亲又凶我。
到学校，才知道今天是倩生日，回到家干完活，把早就准备好的手绢找出来，给她的礼物。
2003.1.14
城早上被狗咬了。
2003.1.16
课上，全班默写古诗，只有俏琳和李荣优全对。
2003.1.20
期末考试了。
下午，教室门还是锁的，语文老师又去了别校监考，上课时间快到了，开始有男生踢不怎么结实的后门，过几分钟，数学老师是个男胖子，气喘吁吁跑上来，补了一脚，“哐”的一声，开了！
2003.1.21
成绩下来了，秋曼（同桌，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多我两分，变成第四名。要是再多拿三分就好了。
（这个学期，大多还是日常的琐碎，在学校和同学玩，在家跟所有能玩的人玩。
比较不一样的，应该是在二姐家呆的时间不再像以前那样长，于是也不用傻傻的帮伯母无偿劳动还挨骂。
那个很晒、风很燥的秋天，我和倩经常在一起，偶尔还会去小溪边的上游，那个天然的“滑梯”，滑滑梯。
夏天，常光着脚，一个人在老屋边旁的小路上，从一块光滑的石头跳到另一块石头上，阳光明晃晃的，都洒在我身上，那时候我身上也镶着一层光。
后来往山脚方向的人家，我们变成“最后一户”，一段时间常有黑色的鸟飞进来，加上之前老屋里死过很多人，于是总找很多人陪我们回家。那个春夏的一天，没人陪我回去了，我自己胆战心惊的回去，推开门用力把书包一扔就跑了，等了好久，觉得差不多有人回去了才敢回去吃饭。一天，还是我一个人回家，我胆战心惊的走了进去，家里很安静。
也不知道多久后的一天，也还是我自己回家，发现家里另一种让人舒适的幽静，也发现好像不是很可怕，那是我的家！
记得常坐在家门口，看光影在眼前移动。
站到门槛上，能看到烟囱口的青烟消失在蓝天里，我爬到旁边矮墙上，再爬到瓦面上，把厨房瓦缝里的一棵小草拔下来，我不要它长在那。
我们几个孩子跑过短巷，跑过池塘，穿过田野，我知道大榕树下的阵阵清凉，知道山林里四季的模样。2020.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