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与男孩原著小说 第二部 第八章

作者:Rudi van Dantzig

译者:翻译Eric

第八章

我手上拿着肥皂,把额头和脖子涂上泡沫。我在倾斜的小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脸,一张普普通通的脸,疲劳、困倦的小眼睛,精疲力竭,满脸苍白。我的脸上再也看不见痛苦、恐惧和歇斯底里的愤怒的痕迹,这些痕迹似乎让我的眼睛变成了石头,流干了眼泪,坚硬而干燥,仿佛与黏土粘在了一起,所以在早上我总是很难睁开眼睛。

我听到了厨房里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咯吱作响的水泵,有人用胳膊戳了我一下:“动起来,该我们了。”我人在这里,心却不在。

棕垫的硬脊状花纹扎着我的脚,冰冷的水侵蚀着我脸上的痛处。我靠在镜子前:凝重的呼吸、空洞的眼神、惊恐的神情,这些不是明显的迹象吗?我卷起脚趾,在垫子上画了一个小圈。

当我我穿上衬衫,我感受到他的照片正平躺在我的胸前。我不会把他拿出来,因为我坚信,如果我现在看他,他将永远不会回来。我必须坚强,等待他的归来。

他们在餐桌上有说有笑,一切照常。我强迫自己吃黄油面包,它们堆在我的嘴里,变成了坚硬的堵塞物。我喝了一口茶,吞咽,让它们下肚,再喝一口;一切都很好,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任何端倪。

你还好吗,杰罗姆,你喜欢吗...

当然,他没有离开,他在村子里,在车里等着:突然,我内心中的一切都被点亮了,我感到自由和释然。他就坐在方向盘后面,等着我的到来。我必须赶紧去学校,在他离开前...快点吧,把食物放在下来,不要浪费时间了,看不见我在等人吗,好几个小时前我就准备好了?快点过来,请快一点,在我思念他之前,快点,我非常赶时间...

米恩特和詹妮仍然有些疲倦,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往学校的乡间小路上,呼吸早晨凉爽的空气与宁静。他们有说有笑,我觉得有必要加入。一只海鸥死在了路边,我们在它扭曲身体旁边逗留了很长时间,它的僵硬的爪子一直悬在空中。沃特,我想,别开,我来了,我马上就会和你在一起。

我为什么不继续向前,为什么不跑起来,为什么我要慢悠悠地和他们在这里闲逛?米恩特用木屐把海鸥推到沟渠边上。“要花两个星期才能变成一个骨架,”他说,“我们要每天过来观察它是怎么变化的。”

现在我们加快了步伐,当在我的思绪中我正在向前奔跑,冲向公路,朝着十字路口、教堂、大桥飞奔。他肯定就在那里,就在不远处,我耐心的解放者,所有人都会看着我坐上他的车。我不会感到羞耻,即使他用胳膊搂着我。 我们会驾车离开,不把目瞪口呆的村民抛在后面,我会紧紧的抓着他的外套,再也不会放手。

午餐时,“妈妈”把盘子放在桌子上,上面乘着一条巨大的、冒着气的蒸鳗鱼。它苍白皙又光泽,厚厚的皮肤被一刀切开,露出油腻的白色的肉。房间里满是鱼的味道,他抓住了我,粘在我的鼻孔、嘴、皮肤和衣服上。我颤抖。

“爸爸”在蓝色的皮肤上长长地划了一刀,这条丑陋的湿漉漉的、冒着蒸汽的自行车轮胎被一分为二。我很不情愿地伸出自己的盘子。握住,是的,别停下...

“他们会吃尸体,”港口的一位渔民将一桶蠕动的鳗鱼倒进板条箱时曾笑着告诉我们。“他们钻进海底死去的任何东西,然后将它吸干。”

他躺在我的盘子里,冒着气,土豆在白色的水状液体中游动,黄色的脂肪像小岛一样漂浮在上面。“妈妈”为自己做的大鱼感到自豪,并满心希望“爸爸”为每个人都乘上一大份:我得把它吃光,不然她会生气。

沃特倒挂在水中,他的肌肉发达的圆形手臂在头松弛地浮动,在海浪中轻轻飘荡。他的眼神张狂而冷漠,大张的嘴巴像一条鱼,似乎他想要尖叫。但所有的声音都被抹去了。

我看到一条细长的鱼懒洋洋地在他的头顶盘旋,游过他张开的嘴巴钻进了他的眼睛,它用滑溜溜的舌头进食并搜寻着,钻进了他破烂的白色背心。在他的头发上,绿色的、粘糊糊的海藻四处荡漾,他的胸移动着,一上一下,一进一出……

我睁大眼睛凝视着盘子那团不可名状的物体。现在不能哭,继续吃饭,如果我不快点咀嚼和吞咽,那么我什么也尝不到。

“要花两个星期才能变成一个骨架,我们要观察它是怎么变化的……”

再次回到学校:沃特会在那儿,他在等着我,他当然会在那儿,他会毫无顾忌地朝我挥手和微笑。一切都很好!

午后的高温刺痛了我的眼睛和喉咙,我感觉有些难受。我必须去睡觉;我的血液在喉咙里跳动,我无法动弹。但是我必须去学校、去村庄,那儿他会放松地、耐心地坐在车里,他会把我抱起来,触碰我,抚摸我。我们感谢你们。V =胜利...我必须去那儿。你们走快点吧,别闲逛了,认认真真往前走,海鸥不会消失的,我们可以明天在过来看。往前走,不然我可能会失去我的士兵...

村子里空旷而炎热,道路从灌木与鲜花盛开的花园里慵懒地向外延伸。 山羊咩咩地叫着,像个悲伤的孩子,一只猫慢吞吞地穿过街道,然后坐下来高高举起一只爪子舔着自己的毛。

教堂,十字路口。但是学校外面没有汽车。

“感谢你,上帝,感谢你赐予我们的健康和他人的陪伴。原谅我们的诸多罪过,帮助我们承认自己的罪行。”

校长走到门边,为我们扶着门。

突然间,我坚信家里的人直到了一切,他们对我很生气,我最后的堡垒也即将在我身下瓦解。

“走开,离开这里,我们讨厌你,你还有你城里人脾气。”他们一直都知道这件事,他们只是在争取时间。 现在他们会收拾好我的行李箱,把我带到堤坝下。他们是对的,我很恶心,我是一个罪人,我肯定会下地狱。我将受到惩罚,受尽折磨...

我坐在窗边,看着那些鸟儿还在凉爽、寂静的夜空中飞来飞去,“妈妈”给我端来一杯牛奶。她拍拍我的脸颊,说,“别担心,我的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你随时都可能收到他们的信,我觉得阿姆斯特丹的邮局已经恢复工作了。

我惊醒是因为我的身体发抖,四肢止不住地打颤。我平躺在床垫上,咬紧牙关。在我身旁,米恩特正享受着着年轻人的安静、温顺的睡眠。我凝视着黑暗,但只看见了黑暗与虚无,不管我如何绝望地搜寻,也无法唤起他的脸庞、声音和气味。

第二天早上,我小心翼翼地叠好衬衫,把胸前的口袋向内放着,迅速把他放在了手提箱中。我并不想去看那张小照片。

我们回到学校,我再一次奔跑在路上,穿过村庄来到十字路口。但似乎每过一天,我急切的心情就会有所减弱,我放慢了脚步:我仿佛在原地踏步,经常在奔跑时僵住。

我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我的急躁、我的希望和我的等待。他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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