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奇特的一生》的创作(2)

我这本写柳比歇夫的中篇小说里就提到了几位这类不平凡的人物。我曾经有过一种至今仍未放弃的想法:写一本带注释的小说,更确切地说,是带补充小说的小说,在补充小说里我可以详细地介绍施万维奇、伊万诺夫、斯米尔诺夫、季摩菲耶夫·耶索夫斯基、费洛诺夫这样一些我的小说中为全面衬托柳比歇夫形象而提到的人。

就拿昆虫学家施万维奇来说吧,他曾在列宁格勒大学工作,终生研究蝴蝶翅膀上的花纹。他遭到嘲笑。许多人——特别是在头几个五年计划期间——认为他干的不是正事,对国民经济、植物栽培等均无益处。蝴蝶翅膀的花纹——十足脱离实际的烦琐哲学!抽象科学!对此施万维奇能说什么呢?他一句话也答不上来。想必他也曾因从事一种被众人认为古怪的事业而深感痛苦吧。

可是伟大的卫国战争开始了。列宁格勒被围困。军事目标必须被伪装起来。这时发现蝴蝶翅膀花纹构图原则乃是迷彩伪装最理想的自然界结构,是迷彩伪装的科学根据。当时所有人对迷彩伪装只有十分模糊的概念,于是吸收施万维奇参加列宁格勒军事目标的伪装工作。而他为保卫列宁格勒免于空中威胁做了十分重要、十分有益的事情。

我在小说第十一章提到施万维奇的时候,丝毫未谈及这些情节,我只指出这位科学家的主要品质,提到奥赫金公墓里施万维奇墓上刻有一个他心爱的蝴蝶翅膀的花纹。

再拿画家费洛诺夫来说,我在第十四章中比较详细地谈到了他。至于他的姐姐,叶芙多基娅·格列波娃,我在小说中只说了她的名字。然而正是她,在列宁格勒被围困期间救出了他兄弟的卓越画幅,亲自背出了这些画——总共有400幅,她自己也不知道当时怎么竟能做到这一点。我问到她这件事的时候,她说:“达尼伊尔·阿列克桑德罗维奇,您知道,我现在确实不记得我当时是怎么把这些画拿到俄罗斯博物馆的几个接收站去的。”但保存下来的收据证明,这批交付保管的画正是从她手中接收下来的。她自己挨饿,已濒临死亡,却亲自把这批画背到博物馆,交付保管。是她保全了这批画,因为费洛诺夫一家的住房被炸毁了。

这本关于柳比歇夫的小说的文献性,说来也真奇怪,关键在于理解材料。我面前的文献多得不可胜数,堆积如山。我从全部材料中只挑选了一个主题,我必须充分理解这个主题。我必须不仅弄懂许多日记本的意思和内容,不仅理解他为什么写日记,这对他的生活有什么影响,而且要理解他的目标。应当指出,柳比歇夫同任何一个人一样,自然不会把主要的东西都写下来。但是他对自己思考得很多——在这一点上,他也是与众不同的。一个人几乎从来不会用笔写的方式去思索他内心珍藏的理想。但是作家却应当以主人公内心珍藏的理想为出发点。必须这样做,否则就无法理解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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