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总有一天会来的

经常看到诸如“我们的征程是星辰大海”这样的话,但璀璨的星芒下被隐藏的是阴影,是无穷尽的伤痛,垂下眼睛时眼底的黯淡,藏在袖子下的伤疤。

约翰·邓恩说,没有人是一座孤岛。连树木都会沟通,人却在纠缠与若即若离当中,诉说着没人想理解的内心。层出不穷的心理疾病,抑郁像蜘蛛结出的阴影。即使试图沟通,却是各自在自说自话。没有谁想要试图理解谁,又或者你所认为的理解也只是自以为是而已。

每个人心里都有阴影,在某一瞬间放大,扭曲,蔓延,扩散或者被强行抑制,酿下祸端或忍声吞气。而我们无力挣扎,在泥淖中越陷越深。没过头顶的一瞬间我们会感受到些什么,是恐慌已无能为力,还是暗自庆幸解脱。

人性已经被叫嚷了太多,真实已然淋漓尽致。你说它是美的,它是一块美得炫目的宝石;你说它是丑陋的,它是一块刺目扭曲的伤疤。

而我们终将浑然难分,像水溶于水中。每个人试图给自己给别人下定义分类别,自成党派,对立辱骂,沉迷于这样扭曲的行为用以满足内心的缺失感,难以自拔,但最终将殊途同归。不论叫嚣抑或沉默,挣扎的痕迹都会浮现出来。同等庸常的生活,无所事事的忙碌,自认为的使命,沉溺腐烂,小心翼翼中隐秘地期待着无常的轰然降临。无可奈何,唯一区别是身上的绳索缠绕得有多紧密。残酷,你必须低头。

但低头不是认命。

挣扎的痕迹会显现出来,你的用力昭示着你心中式微却不甘寂寞的火苗,探头探脑地,想为你烧出一条出路。你——质疑,反抗,拼命,试图证明——在现实的冰冷与狰狞面前——不由自主地战栗着——依旧迎上去,咬牙坚持,蔑视生活给你的暴击。

摇摇欲坠的高楼未必会倒塌,摇摇欲坠的人未必会崩溃。

每个人都是蝼蚁,但蝼蚁自有他的逻辑和韧性。

可是究竟为了什么才要鲜艳地、苟延残喘地挣扎?三位一体来解释世界是不全面的,第四条轴线的恶不被导入,真正的世界观就无法确立。我们可以看到人类一边追求着节制与禁欲,一边追求着堕落的狂欢,相辅相成,谁也无法否定谁。

人自有向往光明、自由、希望的天性,同时却伴有阴暗角落的腐烂萎靡。绝大多数的人,不过是生活在世俗中,鲜活地,沾满人间烟火气地生活着,伴随理想、希望、欲念、渴望、痴心妄想、七情六欲,忙忙碌碌,渺小如尘埃,伟大如日月。快乐与痛苦共生,思考和妄念相随,不得解脱,不愿堕落,心酸苦楚,独自吞咽。

我们有时生活在群体中,有时独行世间。不管何时何地,有可能感到自己是一座孤岛,也有可能觉得自己不过是万千沙砾中不起眼的一颗。相似性让我们安心,也让我们不甘。每个人痛苦的形状又千奇百怪,各不相同。独特性让我们孤独,带来发自肺腑的尖锐的真诚。我们彼此同情,又暗自嘲讽自己的矫情。把一切当做一盘沙拉,变质了也要拼命吞下,因为不吃就只好饿死。我们也看到了拒绝吃掉沙拉的少数人,眺望他们的执着,歌颂他们的勇气。他们是人类的希望,清晰倒映出多数人的无知、不堪与妥协。

难免犹豫的时候,我们也在反复思考,这个世界有多好,值得我们赌上全部身家博其一笑。每个人都在妥协和思量中艰难前行,可你跋山涉水一定能得到你梦寐以求的吗。谁都不知道。

我们看到的星光是几亿年前、在距离我们无数光年的地方出发,来与我们相会的。现在还在路上的星光,我们有生之年可能无法看到。但我们知道,星光总有一天会抵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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