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妈妈留着及腰长发,圆圆的脸蛋,红润又光滑,白皙的肌肤没有一丝皱纹和斑点。
中年的妈妈已剪去长发,留着自己修剪、自己染黑的短发,脸上的皱纹多了,却依旧白皙无暇。
步入老年的妈妈,又恢复年轻,常常呆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为外孙们准备着各种美味佳肴。
老妈婚后的生活
那时候媒婆跟老妈说:“今天会有人来相亲。”外婆私下打听过老爸的情况,老爸常常聚赌,然而赌博确实触犯了老妈的择偶底线。因此老妈将这桩相亲大事抛诸脑后,怡然自得的在厨房里忙活。正当热火朝天的捣腾着柴火时,门外突然有人大喊:“这里是李家吗?我是来相亲的!”
老妈慌里慌张的探出头来,只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站在门外,手扶着自行车。这一探头,老爸的心醉了。在多年前,老爸经常做一个梦:一个女孩在白皙的脸上画了一道黑黑的草木灰,她抬起头,用手擦去脸上的汗水,甜甜的笑着。在这个梦中,老爸隐隐的知道这是他的妻子!就这样,无论老妈怎么想法设法推掉这段婚约,都被老爸扼杀了。
王子与公主的童话故事,在婚礼之后总是那句从此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然而现实中的王子与公主的结合并非如此,他们需要跨越一个漫长的时空,还未必能够修成正果,迎来幸福美好的生活。
老妈嫁给老爸那一刻虽然已经做好了生到儿子的心理准备,但是老妈的运气也太背了!第一胎女孩,第二胎女孩,第三胎女孩,第四胎还是女孩……奶奶再也没有好脸色了,那时候,奶奶在家好像就只剩下一件事了:数落老妈……
天微微亮,老妈挑着一家老小十几口人的衣服,蹲在溪边手洗。干农活的衣服总是沾满泥巴,衣服没洗干净,奶奶破口大骂,衣服洗干净了却破洞了,奶奶也骂骂咧咧。
清晨的太阳,红红的,还未绽放光芒,老妈就要生炉做早餐了,因为奶奶一起床就得看见餐桌上的早餐,如果没有如愿,老妈一天都不得安宁了。午饭、晚餐,等老妈上完最后一道菜,前面的菜已经被扫光,老妈还没吃上几口,奶奶便催着收桌子。
也许在那个地方、那个年代,没生出男孩就是女人的错,女人活该受罪。而这么一群女娃,对奶奶而已也是在脸上无光,所以奶奶很少带我们。从我记事起,常常看见的景象是老妈子忙得焦头烂额,奶奶拿着个扇子坐在村口和别人唠嗑。
然而老妈终日忙于家务和照顾我们,竟还能在客厅里支起缝纫机接些零活,赚点零花钱。直到我成为孩子他妈才知道,为人母、为人妻、为人媳会有多么繁忙和被动,而自己赚来的那一点点小钱竟能为自己买到最后的一点自由。
困兽之斗的挣扎
1992年,老妈终于告别了精神折磨。那一年老爸凭借第一桶金,举家搬迁到了城里,而老妈也终于迎来他们的长子,而我们姐弟也增加到了6人之多,这个庞大的儿童群体足以让所有保姆望而却步,所以最后坚守阵地的人就只有老妈。而老爸美其名曰“男主外,女主内”,他也逃脱了繁重的家务。
三两个月回家一次的老爸总是一屁股从天亮坐到天黑,偶尔出去找朋友闲聊,但那张嘴就是魔物,一回到家就开始碎碎念,说这不好,说那不干净,却从来不动手!老妈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天天唠唠叨叨,有本事自己来做做呀!我每天起早贪黑,要休息没休息,要帮忙没人帮!好不容易有个人回来,除了唧唧歪歪,还会什么?!”老妈终于要求老爸承担家务活了!
而老爸绝对吃透了老妈,假惺惺的跟老妈说:“你把这道题做出来,以后家务我包。1、5、5、5,算出24。给你两天时间。”老妈在学校呆过不足一年,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可是她答应了!
那时候,我的作业常常要到10点才能做完。平常老妈已经睡了。唯独那天,她一直坐在客厅研究。我出入房间几次,她还在冥思苦想。我实在忍不住好奇问老妈,原来她和老爸为谁干家务活而打赌了。然而要跟妈妈说明白这个数理,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就1/5这个数字我就解释了一个小时。最后老妈信心满满的回房间睡觉了。
然而“姜”还是泡过社会的辣,老爸不相信老妈能解出来,于是另外提了一个问题,临时抱佛脚的老妈怎么可能会呢?所以老爸不认账,说老妈作弊。而从那以后,老妈没再要求老爸分担家务,老爸也不在点评老妈完成的质量。他们的日子又恢复往日的平静。
坚毅是老妈最美的品质
老妈婚后遇到的每一件事情都没有这件事那么直接展现老妈的坚毅。
读书改变命运,这绝对是真理。当年的老妈背着妹妹路过学堂,便不再挪步了,她站在门口听老师上课,这一站就是一个上午,直到老师宣布下课,老妈还依依不舍。因为偷偷去旁听而耽误了不少家务活,外公外婆看不见好学的妈妈,只看见没有完成家务活的妈妈,一顿体罚在所难免。而值得庆幸的是好学的孩子终究被老师看见,老师三番五次的家访,终于游说外公给老妈交学费,让老妈走进了课堂。
可是学费对外公而言是一笔巨额开销,外公是一个窝里横的人,他一早去菜地里收割菜苗,好的菜心都挑去市场上售卖,可是好好的菜心被人翻到稀巴烂竟不敢吭一声,所以再好的菜也卖不到好价钱。缺钱和忙不完的家务活终究成了老妈求学路上的最大障碍,一年级结束,老妈辍学了。
然而辍学并没有挫伤老妈的学习热情,只要有空老妈就去找堂姨,堂姨会把她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统统告诉老妈,就这样,老妈跟着学到了三年级。然而万恶的文化大革命直接阻断了老妈的求学路,因为堂姨读完三年级也辍学了。
辍学之痛在老妈心里一躺就30多年,但是一颗沉睡了两百年的莲子,在遇到合适的土壤、水和温度时都能发芽,何况老妈那颗好学之心!当老妈肩上的担子越来越轻时,她拿起了幺妹的课本,有模有样的朗读着拼音,拿着纸笔一笔一画的伏案写字。
然而年过四十,记忆力确实不如从前,同一个拼音幺妹教了几十次,老妈依然不停的问:“这个怎么读?那个怎么读?”为此幺妹气得直跳脚,指着老妈一顿骂:“你是笨蛋吗?!教了这么多次还不会!真是笨死了!”
这些谩骂并没有让老妈却步,最终老妈学以致用。在我上大学时,她用拼音输入法和我在QQ上唠家常;当我还对网游一窍不通时,她已是洛奇的资深玩家;纵横江湖几十年的老爸,还当过公司总裁,也常常咨询她这个字怎么打,那个字怎么写。老妈的毅力帮助她一步步的告别文盲,让她成为最早使用微信支付和淘宝支付的老年人。
现在老妈走到哪里,人人都说她好命,有这么多儿女相伴。而她的好命是她的生活哲学带来的结果。忍耐不是懦弱,也不是丧失自我,忍耐只是在蓄积能量,等待合适的时机,成就更好的自我!我的妈妈做到了,希望年轻的我们也能做到。愿在我们的晚年也能品尝到我们年轻时为自己种下的那颗幸福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