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看纪录片《中国工厂》的时候心里有些感触。
第一集中有个人事经理老潘,外出打工14年,清明节没回老家扫过一次墓。
母亲弥留之际,老潘所在的工厂车间进了泥石流,足有20公分深,身为经理的老潘带着员工搞清理走不开,没能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
等到老潘要退休的最后一年清明节才终于请到假回了老家,在父母亲的坟上,淋着小雨,老潘眼眶通红,认真地叩了三十多个头。
看着在父母亲坟前沉默烧钱一言不发的老潘,我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外出打工19年,最希望的就是回老家好好上一次坟。
01
国庆节的时候堂哥结婚,我代表着全家回去参加婚礼。
临走的前一晚,父亲塞给我200块钱,然后查了快一个小时的万年历,告诉我在1、2、3号的时候找个时间买点纸钱去给爷爷奶奶上个坟。
自从爷爷奶奶去世后,父亲就没回过老家了,不是不想回,是真的没时间。
父亲负责的部门很小,加上他也只有三四个人而已,工资不高事还多,招不到新人,身为经理的他多年来就一直显得格外的忙碌。
深圳离老家还是有段距离的,没通高铁,坐火车要一天的时间。而父亲往往忙到大年三十那天才能真正歇息下来,加上母亲、姐姐和我都被父亲接来了深圳,所以自从爷爷奶奶去世后,父亲就再也没有回过老家。
每年的清明节父亲回不去,就拿出他用了多年的那个大火桶在阳台给爷爷奶奶烧钱。
记得小时候的我烧钱很是敷衍,因为父亲买的纸钱、金元宝、衣服之类的东西总是很多,烧得时间一久,我稚嫩的手和脸就会被烤的生疼。
父亲总是烧到一半就让我进屋里,剩下的一半他就自己慢慢烧,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跪在火桶前,一烧就是一个多小时,烧完纸钱后父亲头上和身上都是飞扬的黑灰。
回到老家后,是三叔带我上的坟,我性格比较内敛,上坟的时候就只是沉默地烧钱,没说什么吉利话。
三叔看我比较沉默,就也烧着纸钱向坟前念叨着:你孙子小龙来给你们烧钱啦,保佑阿俊(我父亲)他们一家在外平平安安发大财。
听到这话,我心里向爷爷奶奶的坟前补充了一句:不用保佑我们发财,只希望爷爷奶奶能够体谅父亲这么多年没回来给你们上一次坟就好。
02
我曾经看过一个问题:如何看待为了赚钱,过年不回家的年轻人。
大多人的观点是鄙视:那些说项目重要走不开,甚至为了三倍、五倍工资不回家过年的年轻人已经钻进了钱眼,要远离这种不回家的人。
从大的角度来看,这种观点自然没错。新年作为一个重要的团聚日子,我们自然要以亲情为重,没有什么比回家更重要的。
只是有时候我也会在想,那些拼了命赚钱,在所有人团聚快乐的时候,他一个人咬牙承受着孤独、压力的工作,我们真的应该要谴责这种人吗?
我觉得这种人应该值得夸赞的,能拼了命地生活,拼了命地改变自己的人,都是些了不起的人。
纪录片《中国工厂》下面的评论很多是在骂老潘的,他们在问:十多年来,清明节真的抽不出时间回一次家吗?
首先老潘作为人事经理,一年中最忙的就是3、4、5月份,这时候各大工厂都在招人、抢人,作为人事部的最高领导,工厂很需要老潘。
非要请假可以吗?
当然可以,可是就像老潘说的那样,做人要讲良心,老板将整个人事工作交给你,你不可能在工厂最需要你的时候撂挑子离开。
为了工作,为了生活,你是要拼尽全力的,自然要舍弃一些东西。
03
我们家的老房子早就给了二叔家放杂物,所以回老家的那段时间我住进了三叔家。
父亲兄弟五个,目前只有三叔还在老家种地,我们的地也给了三叔种,不忙的时候,三叔还要去县城找找零工打。
这么累的三叔家还是很穷,穷到没钱盖新房,花了五年时间三叔自己买砖、自己设计在老家盖了一栋三层小楼。
小楼只装修了第一层,第二、三层五年来还是毛坯状态,三叔说等我两个堂哥要结婚了再攒钱装修。
大叔家的儿子结婚在省城买了房,二叔、小叔家的儿子结婚在县城买了房,叔叔们能赞助一点,加上堂哥们自己贷些款,除了三叔家,我们这一代算是搬离了农村。
讨论这些家族未来的时候,小婶笑着对我们这一辈最小的我说:还是小龙幸福,他爸早早地在惠州买了一套房,现在少说也要一百来万,你堂哥们现在个个都欠银行几十万。
我6岁跟着母亲和父亲来到深圳,现在还能记得刚来的时候顿顿面条加腐乳,想吃薯片太贵了,我妈就买了几个大土豆削成片自己炸,炸的太焦了,但是满满一大锅吃的很幸福。
我想起父亲来深圳快20年,除了爷爷奶奶去世的那两次,好像再没请过一次假。
我想这就是父亲来深圳19年,没回去上一次坟换来的回报。
拼了命的改变命运从来都是需要代价的。
04
对一句话感触特别深:你所谓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毫无疑问,我能找份相对轻松的工作,时不时写点文字打打嘴仗的背后,都源于父亲19年来的付出。
在网上常能听到一些阶级已经固化,他就是命好,有个好老爸之类的话。
那如果没有个好老爸,就浑浑噩噩的过着生活吗?
关键是谁来当那个最先愿意付出的一辈人,你觉得上一辈已经落后于别人了,那么你愿意拼命去当下一辈的靠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