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

往往在天儿很冷很冷的时候,就会想起故人来。我知道,或许你也知道你一直活在我内心深处,虽然你已经离开了那么久,久到我早已经记不清你的容颜。那是一个天气很冷的一个上午天,你窝在被子里,拿出一本书,教我识字,我认识的第一个字,是妹妹的妹,因为,你告诉我说我是妹妹。后来陆陆续续,在还没开始学习多音字这个概念的时候,你就用粉笔在中堂的神龛下写上一排:喻小芳好好吃。那一排字一留留好几年,可能在村里面老家的房子上,依然有它曾在的痕迹。当时年幼,生怕被吃掉,还对你生起气来,哼,不要理你了。没一会儿你就解释道,是好吃。还一直在你跟前捂着你嘴巴说,娇嗔道,我没有,我明明没有好吃啊,都是你买的呀。

小时候你没少给我买娃哈哈,还有方便面,还有一些身边朋友没有的新鲜玩意,记得每次你出远门回家,总能带回来好多好多玩具,然后,就在家扯着嗓子喊:芳芳,快来呀,有好东西。每当这个时候,姐姐和弟弟就问声滋溜一下溜了,到你那儿去。然后我不紧不慢的,甚至有点慢吞吞的,气定神闲的走过去,靖婆婆到如今回忆起这事儿,一直说我傻,那会儿,我很自信,心想,你一定会把最好的最新鲜的玩意儿留给我,而你的确是这么做的,这种安全感,让我在未来十几年保持了一贯的作风:不争不抢。

对娃哈哈很清晰的感觉,是后来上研究生的时候,买来喝,却发现再也不是少年时的味道,心里暗自失望,后来便不再染指。有些味道还是留给逝去的青春和逝去了的人吧。

我很爱你,我如此思念你,以至于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出了远门而已。如果你真的是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幸福的生活,那我祝福你。可是我知道,你的的确确已然不在了,火葬场已经把你化为灰烬,我清清楚楚看到冰冷的你被推进那个火箱,然后大人们,便赶我们出去,后面的事情我就再无从得知了。

我很爱你,我原谅你离我而去,只是我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在你快要过世的那几天,没有好好陪你,尽管,在一个温暖的清晨,你在屋后晒太阳,我得知你生病,但确实年幼,没办法理解到你生的病是要人命的病,然后就歪歪斜斜一脸天真的站在你跟前,问道:爹爹,今天,你有没有舒服一点啊?现在的我能理解当时情况有多么糟糕,可你仍强撑着身体,勉为其难的对我微笑:今天好多了。听完这话,我心里无比欢欣雀跃:那你今天好一点明天好一点,后天就完全好了。现在想来,我真是天真至极。很不幸,这种,天真维持至今。靖婆婆后来有跟我聊到说,那会儿你因为这事在她跟前夸我来着,夸我懂事。我真傻,对不对,我真想你啊,也是在那一天,没一会儿,你喊我去喊父亲,父亲便服你去厕所了,我想父亲大概也很难理解,曾经像山一样的父亲如今走起路来都困难之至,父亲告诉靖婆婆说,你又便血了。后来,没过几天,你就从上屋搬到我家里去,就再也没有下过床,你搬下去的那几天,上屋的门一直紧掩着,我知道,这是父亲喊的人来帮你制寿衣。那会儿,我只觉得你生病了,也知寿衣是给死人穿的,所以我很生气,为啥你还没死,父亲就这么着急为料理后事盘算呢,那几日,我可没给父亲好脸色,可父亲也没怪我,大概也是无心怪我,对一个八岁的孩子解释什么,估计也是纯属浪费时间吧。如今,想来,当年是错怪了父亲,父亲当时也难过,只是作为男人,不能像我这样的小女人,啥事都不用承担,只知道哭哭啼啼,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解决和处理,只是,我当时,太小,无法明白那么多。在2000.2.23晚上的7点多,吗啡都无法抵抗你的疼痛的时候,你终于带着诸多遗憾和不舍随风而逝了。

而你的过世,成为了我一生的遗憾,时不时再想,如果你在就好了,是啊,虚妄的如果,如今,我有能力养活自身,有能力带你去更远的远方,买更好的酒给你品尝,你已不在了。

每当清明,上坟的时候,奶奶总嘱咐我,要为你点上一根烟,我打开火机,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来,闭上眼睛,感受你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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