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击长空
文/李留申
“2012，给力——！”
“耶_____”
08级大学生又在狂欢了。俞江海单手拤腰郑重宣布：“今日我们不谈人生理想、不谈爱情志向，来一点实实在在的东西。”
“你呢？先带个头。”冯爱婉像发布命令一般，众人的眼睛立刻锁住了俞江海的脸。俞江海惊了一下，他在想：这个小嘴，一点儿情面都不留。“好吧，我就不客气了。”
“我要严惩贪官污吏、造福一方百姓！”俞江海紧握右拳浑身抖动，“哗’’的一声全场笑成一片。
曲亚玲踱着方步说：“一位伟人说过，你们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曲亚玲停在楼中博面前，两眼咬住了楼中博。
同学们心知肚明——曲亚玲暗恋楼中博已经两个年头，楼中博却不冷不热。有一天，楼中博在操场一角躲她不过，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她的面前。
“我的楼大博士，难道我是······”
“打住！现在正值冲刺时期，战斗胜利后心花一定怒放。”
“你······”
“哈哈！你们神神秘秘的，真叫人眼馋。”两位同学来到身边，楼中博趁机溜走。
看来今日的曲亚玲有意向楼中博发起总攻。楼中博脸烫心跳，他的余光分明看到曲亚玲满脸的杀气，他想，今日我必须面对。
“楼大博士，现在只有你保持沉默，可否向我们透露一点儿秘密？”——哼！当着众人我看你怎么逃避。曲亚玲不由地扫了一眼众人。
“是啊！你看，个个踌躇满志，人人搏击长空。你——不会按兵不动吧？”俞江海的话语落地，脸膛来个极致的造型，双目也挤成了锐三角。
楼中博环视四周，低头抽一下鼻翼。“我的故乡三面环山、一面是河流，仰脸是荒草，低头是乱石。我整日踏着清凉的泉水、背着自制的藤篓、和着清脆的鸟语、啃着甘纯的干粮、看着牛羊悠闲自得地踏着青绿的山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在‘哞——咩——’的歌声中想着外面的世界······在即将走出大学校门的今天，我感到无比的空虚，悔不该脱离群山的怀抱，更不该浪费爸妈的血汗钱。”
沉默，荒凉的沉默。
“你究竟有什么打算？”曲亚玲打破了僵局。
“我先到南方打工，挣了钱办一个网络公司，以此充实我的资金——我要用自己挣来的钱去美化童年的记忆！”
“算我一个！”
“还有我！”
“呵呵——”同学们的脸像一朵朵即将绽放的花蕾、绚丽夺目。
“走！何不潇洒走一回。”曲亚玲离开了座位，几位同学忽一下站起。
“我的身体不适，还是饶了我吧。”楼中博长长叹了口气，目送同学们离去，独自回到宿舍。面对宁静的空间，楼中博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那天晚上，月光皎洁，几位同学聚集在草地上。冯爱婉说：“上天赐予我不安分的心，赐予我极佳的命运，我就要奋力一搏。”
楼中博说：“你找到了所谓的先生？”
“什么所谓呀？简直就是活神仙！实话告诉你，我抽的签是上上大吉。上天赐予我的八字最适宜当今时代······”
哼！楼中博想，我何不会一下那位活神仙。他起身就走。
片刻，他又坐回床沿，斜靠床头，校园里沸沸扬扬的传说涌向心头：考试作弊者，下海经商；考试有错而贿赂老师者，周旋于政坛；名副其实考出优异成绩者，为人师表；踏踏实实学习又考不出好成绩者，将来要埋头苦干，平平淡淡度人生。
平平淡淡？
楼中博忽的一下折起身，他的心激荡起伏。曾经的记忆立刻浮现脑际，有人这样说过：“刚毕业的学子要像潜水艇一样，短暂隐形，找寻目标，耐住寂寞，积蓄能量，将来再成功地浮出水面。”
楼中博和衣躺下——“快吃饭呀！”小女儿专心地拨弄着布娃娃。
妻呀，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们而去呢？你说过终生相伴不离不弃。楼中博朦胧中竟然成了一家之主。
“歘！”一声巨响，室内立刻漆黑一片。
“啊——！”女儿一声尖叫扑入他的怀抱。
“嗷儿”、“嗷儿，”室外响起了凄凉的叫声，一个黑影在晃动，“沙沙”的响声划破夜空。楼中博紧抱女儿汗毛直立。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紧。黑影摇摇摆摆、歪歪扭扭地向他靠近。
“不——！”
风声、雨声、沙沙声紧紧地揉合在一起，“嗷嗷”的怪叫更加凄厉。
小时候常听奶奶说阴雨大雾天是鬼怪的爱好，奇形怪状的鬼伙同妖怪残害生灵。难道······
楼中博一手紧抱女儿、一手胡乱抓摸，好像吓唬狗一样的动作。
来了!
另一只黑影飘然出现，摇摇晃晃、撕撕扯扯，顷刻间与第一个黑影结为一体。
是她？
是她!长发披肩、魔鬼的身材，温柔的动作······
不！妻子早已撇开我们而去。楼中博伤心地低下头——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在空中盘旋。
“我送你一位好女人，你要坚强的生活。”
“是她！”
楼中博推开女儿、甩门而出，脚下一软、差点儿趴下。
“啊！”——冰冷的大手抓住了脚踝，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院子里阴森森一片，风儿像无数把匕首包围着他，子弹般的雨水纷纷刺入身躯。一个黑体慢慢折起，披头散发下是黑洞般的脸膛，巨大的手臂上张开了猩爪一样的五指，弹簧一般的臂膀迅速拉长，目标竟是自己的颈项。
“不——！”楼中博一声尖叫撒腿就要跑。可是，那双脚怎么也不能抬起。
“快醒醒！”
“呦！挺潇洒的。”曲亚玲说：“你把床当成舞池，充当了什么角色？”
“我······”楼中博望一眼众人说：“我陪同来公司检查的局领导到五星级酒楼······哼！他们酒后竟然不顾身份，与服务员乱作一团。”楼中博双手抱脸，几丝忧伤从指缝向外喷射，心中追忆着梦中的夜色。
“看我怎么收拾他们！”俞江海的拳头砸向床沿。“毕业在即，我们要立下共同的誓言：不畏权贵，敢于向邪恶势力挑战！”众人的目光一起射向俞江海。
冲锋的号角终于吹响，曲亚玲约楼中博赶往深圳。她说：“深圳速度天下闻名，我曲氏风采也要响遍神州。”
楼中博婉言谢绝，他的心早有归属。想当年，与淑娟一起在狐仙寨放牛牧羊、如影随形······考上大学后，淑娟挂个初中肄业生的招牌奔赴南方，先后转战几个城市，在吉门深深地扎下了根。现在已经拥有一个二百多人的公司，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如果是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么，平静的水面是否回荡起涟漪呢？
对，先探一下风声再说。
楼中博拨通了淑娟的电话，淑娟说：“广州车站不见不散。”
楼中博顿时陷入了沉思：听口气好像不讨厌我，可我又该充当一个什么角色呢？
车站广场，一位美少妇手持一本杂志频频摇摆。
是她！
楼中博心中一亮，像饿虎扑食一样冲了过去。
淑娟像鬼精灵一般递个眼色——一辆乳白色豪华奔驰车边静静伫立一大一小两个人。
“快叫舅舅。”淑娟弯腰拉住了小女孩的手。
“舅舅——”
多甜的声音，本来，该叫爸爸的，可如今······楼中博心中一阵酸楚。
车边那位男士轻抚小女孩的秀发，微笑的脸上微微动了几下。小女孩碎步跑到楼中博身边，伸手抓住他的衣襟。
“舅舅好！”
“看我，什么也没有带，让小公主扑个空。”楼中博弯腰抱起小女孩，他手指上的红宝石裸露在外，淑娟秀眉微皱，两眼直观天空。天空又好似飞落无数的尘埃，迫使她双目不停地眨动。她的心中默念这三个字：红宝石。
“舅舅，去我家吧！”
楼中博抱起小女孩就上“奔驰”，小女孩挣脱他的束缚钻入淑娟怀抱。看着两人座位上的三个人、看着淑娟与陌生男士亲密无间，楼中博陷入沉思：假如我娶了淑娟，别的男人休想与她并肩齐眉，那么，眼前的方向盘就在我的手中。
“吱呀——”一声，楼中博如梦方醒——古朴典雅的建筑映入眼帘，紧随淑娟踏入豪华的客厅，思绪一片混乱。
这······我是怎么了？
“你先冲凉吧，待会到野味宫为你接风。”
“舅舅，这是冲凉房。”小女孩拉住楼中博就往一边扯。
“真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媛媛。”
“媛媛？”楼中博眼前一黑，那颗不安的心又回到了从前。
太阳缓缓落下了娘娘山，楼中博牵手淑娟坐在田埂上。蚊虫为他们伴舞，蛐蛐为他们歌唱，翠绿的农作物摇摆着袅娜多姿的身躯为他们壮起了胆量。楼中博抱起淑娟就吻，好像要把她活生生地吃掉。淑娟像生病一样浑身松软、滚烫，任他随心所欲却无力反抗······一阵欢喜过后，楼中博说：“将来，我们的小公主就叫媛媛”。
——想不到这句话竟然在她心中扎下了根。楼中博不由地落下了眼泪，眼泪借助浴水遍及全身。
“舅舅好慢呀！”
“马上好。”楼中博开大了水龙头。
“舅舅，好吵呀！”媛媛“啪！啪！”拍响了冲凉房的门，楼中博开门抱住媛媛，一口印在她的右脸上。媛媛挣脱他的双手撒腿就跑，一头钻进爸爸的怀抱。
“爸爸，舅舅的嘴好扎呀。”
“嗯！媛媛真聪明。”
媛媛推开爸爸的手投入妈妈的怀抱。“妈妈，舅舅亲我这里。”媛媛的小手指用力按住右脸，淑娟用一个过分亲密的动作抱起女儿，转身走到窗前、凝望窗外——心潮起伏，百感交集。
楼中博呀，为什么把这习惯的动作送给女儿？难道你的心中······淑娟连眨几下眼睛，转脸把微笑送给丈夫。
“我们走吧。”
夜，让人们改变了它的本色，寂静也一并消失。楼中博静坐车中、微闭双目，让思绪满天飞翔——命运啊，你为什么要捉弄我······
“妈妈，舅舅睡着了。”
“你舅舅太累了。”淑娟把媛媛揽入怀抱。
“哎哟——好痛呀！”
小车停在了野味宫，媛媛撒腿就跑，楼中博急步追去。
刚点好菜，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淑娟的老公接过电话猛然站起。
“父亲病重住院。”
楼中博接过淑娟递来的钥匙，目送“奔驰”飞去。
当晚，楼中博借助电脑把简历投了23家，他盼望着有人慧眼识宝，盼望着伯乐早日出现在眼前。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楼中博安慰过自己，闭上了酸涩的眼睛。
当淑娟把他叫醒时，已经日上中杆，他翻身下床四下寻觅。“淑娟，嘿！”他自言自语：“奇怪的梦，如同真的一样。”
楼中博自笑一声坐在电脑前，打开Email——哇！天随人愿。一份未读邮件出现眼前，他有一种渴望，有一种恐慌，心脏加速了跳动。
我还是挺幸运的！可是······常听人说，有人以招工为名而大肆行骗——我该怎么办呢？
楼中博揉搓双手在室内徘徊——忍不住拨通了联系电话，一个陌生而又滑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经理看了你的简历非常满意，恭喜你顺利通过第一关！下一步要来D市总部面试。”
楼中博心中波浪起伏，耳朵也失去了灵敏，只听到对方最后的强调——“到车站就打这个电话。”
果真如此？楼中博哼着小曲、手舞足蹈。
当天晚上，楼中博设计着种种面试的可能，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天刚蒙蒙亮就踏上了征程，行程四个半小时到达目的地——这······楼房的墙壁好像不久才涂过漆，地板上竟能看出刚扫过的痕迹。哇！扶手拐弯处竟是沉积已久的污垢——楼中博边走边看，边看边想——这么公开的信息不可能有假吧。
男生说：“请上楼，经理在恭候大驾。”
房间里，一张半旧写字台擦得光亮，一张玻璃茶几上布满了时代的烙印，一套半旧沙发焕发着青春活力，两只玻璃杯里争先恐后地蒸发着热气，一台旧电脑栖身于一尘不染的桌面上。
“工厂在哪里？”
“在农村，路途遥远，今天来不及了。”
是啊，下午已经过半，转回的路程悠远——嗯！先面试了再做打算。想到这里，楼中博说：“在哪里面试？”
“就在这里。”
真不可思议。楼中博摇了摇头。
“请听题：英语发源于哪个国家？现在有哪些国家使用英语？你为什么学习英语？介绍一下你的家庭情况和经济状况。”
这么简单？简直零级水平。——难道这就是企业招工？楼中博心中疑虑重重，但还是回答了对方。
“恭喜你通过面试。”
“啊！我到哪里上班呀？”
“你可以在总部上班，也可以在分公司上班。”
“分公司在哪里？”
“广东省大部分城市、包括港、澳、台都有我们的分公司。”
“吉市呢？”
“吉市在M路N大厦。你写一份申请，总部批复后即可报道。”
“我的任务呢？”“你主要配合部门经理做翻译。一是书面翻译外来函件，二是随从领导会见外国客人、做同步翻译。”
“上班时间呢？”
“公司每天早上八点上班，下午五点下班，中午休息一个小时，法定节假日休息。你暂时与部门经理同室办公。”
“待遇呢？”
“你的月薪暂定为3000元，待你熟悉所有业务后为你加薪。”
哇！我终于可以自己挣工资了。想到这里楼中博说：“要是拿到英语八级证呢？”
“公司立刻为你加薪。”
“我的吃住呢？”
“公司包吃两餐。暂时两个人住一个房间，等你工作有了成绩，公司将分你单人套间，配备床上用品及空调、热水器、洗衣机等。”
这么好的条件！楼中博心里像小猫咪舔了一样。“我什么时候报到？”
经理想：看来他急于上班。他说“给你三天准备时间。”
经理看了一下电脑说：“今天是周五，下周一报到，公司为你报销车费，配发两套服装。任职后给你办公室和宿舍的钥匙及智能卡，卡内充入2000元人民币，供你餐饮使用。”
还有这样的公司？楼中博脱口而出：“公司想得挺周到。”
“时机成熟!”男生两眼滴溜溜转圈，神情异常严肃。他说：“你现在需要交各种押金总共1000元，上班三个月后如数退还。”
哇！早听说入场要缴押金，可是，现在还没有报到呢。楼中博难为情地说：“我没有带钱呀！”
哼！想玩我吗？你还嫩了点儿！想到此，男生面带不悦，他说：“难道就没有银行卡？不能想想办法？要不，你再应聘其它公司。”
缴钱吧？我的确没有。不缴吧？失了这份工作实在可惜。楼中博的心中乱作一团。
“楼先生，时间不早了。”
楼中博打过求助电话说：“怎么取钱？”
“工作人员带你去。小刘，你陪楼先生走一趟。”
好热情呀，是看中了我的水平吗？我是否应该报到后再交押金呢？楼中博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什么呢？夜长梦多，还是速战速决的好。男生给小刘递个眼色，小刘走近楼中博说：“楼先生，请！”
一个请字使楼中博转了180度的弯，心想，缴了押金快回吧，再晚就要步行了。
回到吉市，楼中博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这可是我人生第一站呀！他打开音响，《路在脚下》悠扬飘荡，他一边整理室内，一边有节奏地摇摆着身躯。
凌晨2点，楼中博躺在了床上，淑娟笑眯眯地站在了身边，脉脉含情的眼睛暗送秋波。楼中博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抱住淑娟就亲，两手异常勤奋·····
啊！楼中博呼的一下折起身，只觉内裤异常，换上干净的内裤重新躺下——与淑娟的恋爱场面、面试的每一个镜头争先恐后地浮现眼前——我是怎么了？他照准天庭就是两掌，转身用上衣抱住了头。迷迷糊糊中又被人叫醒。“这叫什么事呀！”
楼中博起身坐在了电脑前。哎——何不利用这三天饱览公司的风采？或许那就是我日夜思念的地方，或许它就是我终生奋斗的舞台。
楼中博穿越17处红绿灯，无心欣赏那别致的风景线。
哇——M路，终于找到了你。他仰起脸深深呼吸一口M路的空气，心中像敲鼓一样“咚咚”作响——还是步行寻找吧，一来显示我的诚意，二来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N大厦！楼中博像笔杆一样伫立，莫名其妙的感觉占据了整个心灵。他挥了一把热情的汗水大踏步踏入大厦。一声粗犷地吼叫使他双足变得无比沉重——“有没有搞错！”
门卫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倒是热情奔放。
“我去W科技开发有限公司.””
“你看仔细了，每层楼的用户都写在电梯门口。”楼中博瞪大双眼，快速浏览每一行正楷黑体字。心中一急，脱口而出：“不可能，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像牛奶、瘦肉、鸡蛋、人民币造假呀？”
造假？楼中博默念一遍大厦的名称，说：“明明是说公司就在本大厦。”
“明明算老几？我在这里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说。”
难道······楼中博不愿多想，取出手机打开网络——W科技开发有限公司却在另一个开发区，——我倒要看个究竟，问个明白！他伸手拦下了出租车。
当他说明来意后，门卫拨通了人事部的电话，“子虚乌有”的声音传入耳朵，他心烦、狂躁、坐立不安——这可是我踏入社会的第一站呀。楼中博拨通了那个招工电话，亟不可待地说：“W科技开发有限公司怎么与你介绍的大相径庭呢？”
电话里说：“你太天真了。”
电话挂断，怎么也无法联系。
太阳一下子被乌云吞噬，一阵凉风撞击着他稚嫩的身躯。——“风儿，你尽情地抽吧，我该抽。”
轰隆一声巨响，珍珠般的雨水砸向身躯，他站在路边，仰起了失去高傲屏障的脸膛。雨儿，你尽情地打吧，打退我全身的愚昧和奢望——霎时，楼中博像落汤鸡一样。
雨过天晴，楼中博提着高度白酒晃到了暂时属于自己的房间，千把钢刀一齐刺入心窝。
夜，死一般宁静，淑娟为他换去肮脏的衣服，清理过被那张嘴污染的地方，他全然不知。当葛花蜂蜜茶滋润了全身，那灵魂才回归原位。他睁眼一看，立刻闭上眼，眼泪下咽，思绪纷乱——我算把人丢尽了。
这是我心目中的他吗？“不就是1000元钱，至于吗？”淑娟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政治攻势。
想想老爸，为了使我的青春能够容光焕发，英年早衰，看看老妈，为了使我少受委屈，黑天白日背着鱼皮袋到处乱跑。楼中博心中乱作一团，悄悄地走出了房门。
黄昏时分，他独自站在玄山湖畔，思绪万千。
玄山湖位于玄山脚下，它被民间称之为夺命湖。相传，秦始皇年间，有无数冤魂以此湖为大本营。夜深人静时，成群结队到官府辩论，贪官污吏闻风丧胆，就是暴君秦始皇也奈何不得。
曾几何时，一位贪官醉后来到湖边，霎时乌云密布水浪滔天，待他有所醒悟为时已晚。当追捧者云集而至时，只寻到他的头颅和衣服。
玄山更为奇特，它有七十二座常年藏于云中的山峰，有七七四十九条怪僻的沟壑，有九九八十一个阴森的洞穴。山上部森林密布，云雾缭绕，山中部杂草野长，荆棘丛生，山下部杂草淹没怪石，野藤缠绕灌木。山脚下有八八六十四道清泉注入湖中，源源不断为玄山湖输送新鲜血液。据传，玄山上有八十一个妖王魔头，四十九个山怪精灵，小妖小魔，怪子怪孙不计其数，它们与湖中水怪互为联络，相互照应。
就在这时，湖水荡起道道涟漪，顷刻间，湖心竖起银光闪闪的水墙，霎时波浪滔天，伴随着“嗷嗷”的叫声向湖边冲刺。楼中博嘴巴大张、双目圆睁连退三步，转身飞奔，“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一声尖厉的怪叫震得地动山摇，他感觉湖水冲向天空，又狠狠砸向自己。
“不——！”他声嘶力竭的高叫，但声音却是那样的渺茫。
一只又黑又大，毛茸茸的手从空中向他伸来，他拼命向前爬行。
“啊——！”一声惨叫，楼中博被那只巨大无比的手腾空抓起，那张小山洞般黑乎乎的嘴也随之张开，他在空中拼命地挣扎。
“唰——”一道红光击中那毛茸茸的手腕，楼中博从空中下落。下面是万丈深渊，大小怪兽蹦跳嬉耍、热闹非凡。
难道这就是我的结局吗？怎对得起二老双亲和辛勤培养我的师长。楼中博心中发出长长的感叹。
一只金光万道的葫芦不偏不倚地护住了他的身躯，一位慈祥的白发老人拖住他放入一间房内——睡吧，静静地睡上一觉，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啊！你怎么这么傻呀。”一个石匣内，楼中博紧闭双目、浑身滚烫，淑娟抱住他，眼泪像冰雹一样砸在他的脸上。
不，不能让老公看出破绽，毕竟我们同心不同道。想到这里，淑娟后退一步大声叫道：“老公——”老公跑过来背起楼中博就走。
医院里，楼中博唉声叹气，情绪低落，淑娟说：“严冬已经来临，春天还会远吗？太阳岂能向乌云低头？”
楼中博一惊，眉头成了小山丘——一位本科生，还不如一位初中肄业生——不！快挺起腰杆！他的双眼如汽车灯一般注视着淑娟。
“怎么? 我说错了吗？”楼中博微微闭上了眼睛。
离开医院后，淑娟说：“我要出差越南，估计半个月后才能返回，待我回来帮你安排工作。”
难道······我事事都要依靠别人吗？楼中博心中不服。淑娟走后他接连投放简历，连续不断面试，结果——他失望了。
我，放弃学历，从一个普通的车间工做起。一位初次会面的老乡说：“麻雀只会在低空盘旋，高空是雄鹰翱翔的地方。”
“嘀嘀”——短信息：起步决定高度，意气葬送人生——楼中博来个180°大转弯，快步走出了那个气味熏天的工厂。一份招工启示又迫使他停住了脚步。
“先生，您对这个职位感兴趣？”一位衣着整洁的女士靠近了他。楼中博转过脸。
淑娟？我不是在做梦吧？他圆睁双目，嘴巴大张。
“我就是该厂负责招工的，你若乐意，我可以带你一段时间，保你能够独立工作。”
多么熟悉的声音，既亲切又热情。楼中博甜甜的笑意挂满了脸膛。愿上帝保佑，我与她相伴工作一定会开心的，楼中博的头微微点动几下，眼睛仍死死盯着她。
她躲开他的目光，低头观察他的手。好像从他的手上能看出他工作的力度。她想：哼！我才不怕你呢，看我怎么收拾你。她狰狞地一笑说：“那好，明天早上七点半，公司门口，不见不散。”
太像了，简直就是淑娟的分身。楼中博的心里波浪起伏。
晚上，楼中博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淑娟的倩影。难道是上天恩惠于我。好，我吃定你了。天不亮，他起床准备，七点就心急如焚地等着“淑娟”的出现。
上帝啊，她出现了。
“早上好。”
她瞟了他一眼，心中骂道：傻子，来这么早。嘴上却甜甜地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我也刚到。”
“认识一下吧，我，姚凤兰，英语本科四级，已在本厂工作两年。”
呵，有意思。楼中博心中像猫舔了一样痒痒的。“我叫楼中博，本科，6级，刚来此地，请多关照。”
楼中博伸出了右手，凤兰没有任何反应。难道她很讨厌我吗？楼中博想到这里把抬起的手又放下。嘴唇也停止了蠕动。
“不客气。楼先生，PLEASE.”
楼中博在姚凤兰的指导下，开始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工作，新鲜感始终充斥着大脑，笑容时刻挂在脸上。
一晃就是三天，她待他像亲人一样。他想，等她离厂之时，一定送她一份心爱的礼物。
下班了，人们像抢钱一样离开了办公楼，楼中博走出室门却听到异常响声，声音出自姚凤兰办公室，他紧走两步推门而入。
“啊！”怎么会这样？他欲进不能，欲退不忍——乳白细腻的皮肤使他目光呆滞，温馨的体香迷失了神经。
我······楼中博关上门，像饿狼扑食一样冲了过去。
“可找到你了！”楼中博一下子抱住了姚凤兰。
“ 啊！——”一声惊叫划破长空。惊飞小鸟。
今天遇上老娘算你走运。姚凤兰边想边拼命地挣扎。楼中博用力收缩双臂。
“砰！”门被踹开，三个身强力壮的男士出现在面前。
“找死！”一个身着白色T裇的男子上前揪住他的衣领。
怎么会这样。“我······”楼中博一句话尚未说出，脸上已挨了一拳，他踉跄两步，“咚！”坐在了地板上。紧接着是拳脚相加，骂声不断。楼中博缩成一团，不再动弹。
“ 这就是好色的下场！”另一男子说。
“ 我们走！”
“ 哎——！” 你们真是傻瓜。姚凤兰心里埋怨一声递出一个眼色。右手猩指照准左手指点动两下。
这是凤兰的声音，是同情，还是爱怜，或者对我……不！这分明是他们设下的圈套。
楼中博正在胡思乱想，感觉左手被人抓起，用力拽了一下，“啪！”小物件击落地板的声音让他的心猛然揪动。
“他妈的，假货！”
嗨！真是白费心机，想不到这些知识份子会如此装点自己，姚凤兰想到这些说：“快走！”
这下我可惨了，还是快起来吧，要是有人撞见，颜面何存？楼中博边想边挪动身躯，“哎呦！”——他又躺在了地板上。
这些该死的狗杂种，我要是有少林功夫非揍扁你们不可。半个小时后，他又爬起，弯腰坐在椅子上，慢慢整理身上的衣服。
“红宝石，我的红宝石”——淑娟若是知道，我可如何向她解释···楼中博捡起碎戒指双手抱在胸前。当初你为了送我一枚戒指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淑娟，我对不起你——楼中博泪如雨下。外面传入微弱的声音：“等他走到半路再下手不迟。”
微弱的晨曦初照大地，楼中博拨通了淑娟的电话。
“淑娟，一位学友提醒我说，宁做鸡头，不做牛尾，我决定回家自己干。”
“钱？不！不！”
我怎么忍心花她的钱呢？对！一定不能贬低自己！可是——我若硬是不要，那么，伪造的亲属关系是否会露出破绽呢？楼中博摆了摆头，无可奈何地取出了钱。
“手镯！？”淑娟呀，你怎么还珍藏着它。楼中博双手紧紧握住手镯抱在了胸前。想当初为了买这只手镯省吃俭用……买它那天，竟然又错走了进城的道路，脚上还打了几个血包，为此母亲又是眼泪又是唠叨，可如今……
“砰！”楼中博仿佛听到了敲门声，他慌忙放下手镯走出淑娟的卧室，四处寻找发出声音的地方——难道是我太紧张了？
楼中博急急忙忙整理行装。
家乡一派清新，空气里漂浮着泥土的芳香，楼中博走在田梗上，脸上又露出了童年的微笑。想那天就在鹰嘴岸下我把一颗鲜红的酸枣塞入淑娟的嘴里，淑娟硬是把酸枣核输入我的口中。嘿！楼中博摇了摇头，快步回到家中，闭门三日。第四天凌晨，他悄悄地走出了家门。经过几天的奔波，他筹措了50000元，可仍然心中空虚。
淑娟在电话里说，你只管上马，资金不足我来解决。啊！还是我的淑娟，楼中博心中一揪，一种酸溜溜的感觉涌上心头，怎么会这样！
说干就干，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楼中博的茶厂开始招工，他计划在春节前后第一批茶叶投放市场。
开工那天，乡亲们把厂大门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楼中博亲自点燃了鞭炮，那炮声足足响了20多分钟。
“妈——”楼中博像孩子一样扑入妈的怀抱。这孩子，还和当年一样。妈想到这里什么没说，满脸的微笑，满眼的泪水。
等我拿到了第一桶金，我首先给父母买一套新衣服，再带爸妈去安乐山风景区潇洒走一回，让老人家也享受一下有钱人的生活。
茶叶进入了最后一道工序，楼中博的双唇怎么也粘连不到一起，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翩翩起舞的茶叶，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笑容。
成功了！楼中博猛转身快速离去。
“老板怎么了？”人们的目光紧追不放。突然，他又折回身急步走来，追随他的眼睛又在频频眨动。
啊！明白了。楼中博泡上了浓浓一壶茶。涉世不深的嘴巴像绽开的鲜花，洁白的花蕊向人们奏响了胜利的乐章。
恰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
“俞江海！我的老同学，可想死我了。”听到省城的声音，楼中博一下子改变了模样，他把胜利的喜悦全盘转给了老同学。而自己却眉头紧皱，满脸堆砌着严肃，这让身边的人难以琢磨。
“我初步估算，这一次能赚5万元。”
“十万！把茶叶运到我身边，保证让你获纯利润十万元以上。”
呵呵，果真如此，除了孝敬父母，再送每位工友一份惊喜的年礼，剩下的钱扩大再生产。
我这样想行吗？楼中博翻转身躯，脸朝墙壁，心想，本想到淑娟身边磨练一下自己，却连连碰壁，回到家来确有想不到惊喜。
我应该为老同学带些什么礼物呢？上等茶？土特产？或者是一张银行卡？一束晨曦射入室内，他起身坐在了床沿。
——准备启程！
快到省城了，楼中博哼着小曲按下了俞江海的手机号码。一位小姐认认真真地告诉他：无法接通。他手握手机又行了一程，再次按下了俞江海的号码。那位小姐不厌其烦地告诉他：无法接通。
奇怪！楼中博安顿好货车，只身来到省府，迎面走来一位头发花白的大肚男。他心中“咚咚”跳了两下。
“您好！”
“您好！”
大肚男目不转睛地往前走，楼中博伸手递过一支“黑牡丹”。
“请问，俞江海怎么找？”
大肚男像触电一样缩回接烟的手，迅速离去。
哼！狗眼看人低。楼中博暗暗骂了一句，转身朝厕所走去，厕所门口侧身闪出一位中年妇女。
“大姐，请问俞江海在几楼？”
中年妇女像中邪一样睨斜他好一会儿，那朱红色的双唇抖动得有些可怕。她摇了摇头飘飘然离去。
楼中博无精打采的离开厕所，心中在不停地埋怨：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把老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嘀——”一辆乳白色的小车擦身而过，楼中博猛然一惊——这一惊倒使他聪明了许多。——对呀！何不找大叔询问。
“大叔，请问俞江海在几楼办公？”
楼中博一边说话，一边递烟，并把满满一盒黑牡丹放在了门卫室。门卫像做贼似的环视四周，轻步靠近楼中博小声小气地说：“你是他什么人？”
“同学！”
“找他有事？”
寻根求源呀？真麻烦。楼中博眉头皱了一下说：“梦中常与他相聚，不如真的见上一面。”
“你还不知道？他被‘双规’了。”门卫低头叹了一声。“唉！好似一颗流星，升得快，落得也急。”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白白地说要惩恶扬善，铲除腐败的······楼中博瞪大眼睛，张开嘴巴，脸色变得有些可怕。
春节的气息已经钻入大脑，但愿俞江海的事情属于子虚乌有，但愿我的茶叶能卖个好价钱，但愿······唉！我这是怎么了，大小事都想依靠别人。
货车司机说：“货到地头难呀，既然这样了，就让我回家吧。”
目送货车司机离去，楼中博打起了精神。他首先来到“哼顺茶楼”。服务生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什么清茶、绿茶、红茶、花茶、养生茶，什么龙井、普洱、碧螺春、信阳毛尖等说出一连串的茶名。
“我是来······”
“找人吗？”服务生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我有一批上好的茶叶。”
“对不起！老板不在。”服务生立刻像换了一个人。
楼中博在心中说：我就不信这个邪。他接连又跑了5家茶馆，10家茶店，仍旧没有销售1克茶叶。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旅馆。我该怎么办呢？对！不能让困难所吓倒。
就在此时，旅馆老板找到了他。老板说：“春节将至，什么都要涨价，我再给你一天的时间。”说罢转身就走。楼中博正要追赶，手起铃声骤然响起。这天晚上他连续接了七个电话——茶厂的工友要他结算工资。
这些人，不知道我有多为难。楼中博有些生气，但他转念又想：一家老小就靠这份工资过年呢。他对班长承诺：“请转告各位工友，我回到家里就结算工资。”可是，这茶叶怎么出手呢？老同学是否已经恢复了自由？他又打了俞江海的电话，“无法接通”的声音拼命往耳朵里钻。看来只有找老板们一试，或许企业老板会买一些好茶送礼也未可知。想到此，他和衣躺在了床上。一位金发红颜，身着红衣的老人悠然站在面前。他盯着楼中博哈哈一笑说：“你的茶叶我全包了。”
“我怎么感谢你呢？”
“不用谢！哈！哈！哈！”老人飘然离去。
楼中博“嗖”地一下折起身，发觉自己是躺在床上。他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希望梦中之事早日能够实现。一大早，他精神十足地迈出了旅馆，坚信今天一定会有一个好收获。
傍晚，楼中博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回赶，大脑却不停地旋转。我怎么这么没用，连续几日竟做不成一宗买卖。难道业务员有特殊的本事？不！我也是一个完整的人——要是再拖下去，茶叶是否会变质呢？正在思考，好像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抬起头来不由大惊失色——简易的旅馆成了一片废墟。
“茶叶，我的茶叶——！”
周围的人忙碌着，只有一位老人抬头看他一眼。楼中博接连询问附近几位店主，他们不是摇头就是说不知道。万般无奈，楼中博来到派出所。值班的民警做了询问笔录。他说：“老板失踪，我们也在调查，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我的茶叶······”
“不必说了。”值班民警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语。
大年初二，楼中博回到了老家。不足四个小时，茶厂的人就包围了他。他用洪亮的声音说：“我说话是算数的，等我卖了所有设备第一件事就是清算工资。”
“既然你有情，我们也不能无义，搬运装卸，整理清扫都包在我们身上。”
原班长一句话说完，20位员工一齐响应。擦洗整理，清扫除垢忙个不停。面对此情此景楼中博十分感动，他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寻求销路，却没有任何结果。他决定与废品收购部门取得联系。
原班长想，如果价格卖不上去，能否清算工资还是个问题，他上前一步说：“且慢！”班长转身面向工友。
“我们只留下两个人擦洗整理，其余人各显神通，寻求销路，晚上8点在此聚集。”
下午3点20分，一位董姓员工赶回厂里直接找到楼中博。
“老板您好。”
“您好。”
“经亲戚介绍我见过一位30多岁的男子，他情愿买下所有设备，这是他的电话。”接过纸条，楼中博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对方说，要在明天上午看过设备再谈。楼中博长长地嘘了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晚上，原班长听懂姓工友详细介绍情况后，陷入了沉思：货卖一张皮呀，只有卖个好价钱才能得到实惠。他面对众工友说：“按各自操作的设备，我们分头行动，让每种设备都成为待嫁的新娘。明天太阳升起时我们共同在此见证。”
第二天天不亮工友们就守住了自己原来的岗位，直到9点20分，两男一女跨入厂门。当楼中博与买主讨价还价时，原班长想到就要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设备永别，不由的有些伤感。擦去泪水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助楼中博讨价还价。
“你是······”买主问。
“啊！他是我的得力助手。”楼中博忙介绍，买主点了点头，继续找刺。最终，对方以65000元的价格买走了楼中博的所有家当。
这就是结局吗？不，楼中博一拳打在墙壁上，我应该重整旗鼓的。——真是鬼迷心窍。楼中博抱头撞在了石板上。
第二天，楼中博付清了水电费和工人工资。“啪”把账本摔在了地上。这个臭班长，搞得我下不了台。不是你们逼得急，我一定能够复兴的。他咬紧牙关跺账本两脚，心中说，看我怎么收拾你。想到这里，转身就走。“刷！”又立正。转身捡起了账本。还是留个纪念吧。或许还有莫大的用处。他一边想一边抓住仅有的2000元。环顾四周，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挣钱！一个念头冲向空中。
农历正月初五，楼中博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列车上他长吁短叹，上一次没有找到工作还出了莫大的丑，那么，自己究竟是一块什么材料呢？
“你有什么心事？”身边的中年人主动向他搭讪。
“本想到南方打工，又怕找不到工作。”
“你是第一次去南方吧，南方的工厂星罗棋布，遍地开花。老板正愁招不到工人呢。”
二人一同走出了终点站，中年人说：“你看，厂家要不是急用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招工？”
唉——全部是生面孔，不知淑娟现在哪里。楼中博一边想一边走。
啊！英联公司？楼中博猛然一惊，抬头看到一条横幅——“英联公司招贤纳士。”嗯？什么是英联？楼中博快步走到横幅前。
英联公司创办于改革开放初期，先后建起了16个制品厂，10个分公司，其业务横跨21个国家和地区，生产领域涉及五金、橡胶、塑胶、服装、体育用品等12个行业，公司总人数突破20000.人。其中，橡胶厂招聘同步翻译的条款吸引着他——月薪5000~15000，年终奖1000~30000元，为员工交“三保”，还有住房公积金等。同时，厂内包吃住，还有多项津贴和补助。另外，公司员工每年有两周的免费旅游时间，更吸引人的是每位员工都有平等的升职空间。楼中博走到台前说：“还需要同步翻译吗?”
“那要看你的文凭、水平和综合素质。”一个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回旋。
看来我要常驻这家公司了。楼中博放下旅行包。
2个小时后，楼中博坐上了英联公司的中巴车，他取出家乡的香烟递给司机。
“谢谢！请您也不要在车内抽烟。”
楼中博放下烟取出糖果分别让车内人员品尝，一位同龄人热情向他招呼。
“请问，您在英联公司几年了？”
“我？现在踏上英联公司的航班。您呢？”
“我是去年走出校园跨入公司大门。”
“真幸运！请问，您在哪个部门？”
“以车床为伴，虚度光阴。”
“他是机修车间的主管。”旁边一位同龄人插言。
“啊！幸会！”
“请问，您应聘的职位是······”
“啊！不同寻常。”
“是吗？怎么个不同寻常？”
车突然停下，楼中博跨下车门——这是哪里？一排排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一丛丛整齐的灌木郁郁葱葱，一盆盆肥壮的花卉五颜六色；一栋栋高耸入云的楼房设计新颖······这是公司吗？
一位女士带她进入业务部，几双眼睛同时盯住了他。
“你是北方人为何来南方打工？是一时冲动”
“带老婆吗?要定居这里吗？”
“好男儿志在四方！至于老婆嘛，那是成功之后的事。”
“嗯！”一位男士点了点头，小声说：“怪不得一号当场选中你。好了，你明日入住橡胶厂。”
橡胶厂主要生产护舷产品，兼做各种传动轴包胶。由于厂长刚刚调离，办公室主任接见了他。主任说：“你的主要任务是陪同领导与外商洽谈业务等，还要做好领导的参谋，翻译外来信函、订单等。”
主任打开一间房门说：“这是你的办公室，房门、保险柜、档案柜的钥匙全交于你，要严守商业机密。由于工作的特殊性，你的办公室和宿舍为单人。”主任打开档案柜说：“你现在的任务是翻译整理这些急件、尽快送交业务部，近日将有外国客人来访，你做好相应准备。”
看来厂内急需翻译人员呀。楼中博心中嘀咕着，眼睛却盯住那足足有20公分厚的文件袋。
一个月后，公司开发的新产品面临试销，总部向全公司征求妙招。我向公司献计献策吗？公司对我不冷不热，是不是嫌我······楼中博在室内犹豫徘徊。
“砰！砰！”
“我可以进吗？”
楼中博一惊，左手抚摸着胸膛说：“陈经理，请进！”
陈经理说：“请随我来。”
是不是我的工作有了失误？还是我毫无遮拦的嘴闯下祸端？楼中博正在思忖，吕经理出现在面前。
“您好！”
“啊！”吕经理开门见山。
“小楼呀，这一次你有什么妙招？”
我该怎么说呢？吕经理的目的是什么？楼中博的心中一片混乱。
“可否向我透露一点儿？”
“我正要向您回报呢。”楼中博脱口而出。“但不知全市各路段最高的广告价位是多少？”
“月租80万元。”
“最低呢？”
“5万。”
“我们可否把最低价位的路段租下三个月？”
那里人流稀少，没有多大意义呀。想到这里吕经理说：“愿听高见。”
“我想，第一个月在该处发出广告，以每月150万的价位招租，第二个月把我厂的新产品打出.。”
哈！有你的。吕经理眼珠一转说：“你把具体方案传给策划部，我向总部汇报。”
楼中博走后，吕经理打开“功过簿”寻到楼中博——出色完成各项任务——一个月内向厂部和总部提各种建议105条，被提上议程的有90条，已被采用55条。哇！真是不可思议。向总经理汇报吗？吕经理挺起胸膛，两只明亮的眼睛直视前方。
总经理微笑着点了点头。心想：楼中博，工作出色，表现突出，善于思考。看来我有必要见他一面。
吕经理亲自带楼中博来到总经理室，他看着总经理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楼中博起身相送。
“你坐，我去去就来。”
总经理说：“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
“先听我说。”总经理押了一口茶说：“有家客户有心与我们合作，可是，我们的业务部却屡攻不下······”
“这个······”
“这家客户实力雄厚，颇具吸引力。我相信你有办法取得他们的信任！”
为什么？是故意出难题？难道是我触犯了他？小时候常听父亲说露头的椽子先腐烂······怪我太急躁了。想到这里，楼中博说：“我行吗？”
“这是你的风格吗？怎么？怀疑我？”
“不！不是······我是······”
“嗯——？”
“我是怀疑自己的能力。”
“初生牛犊不怕虎！像你这样还怎么做事！”
‘“是！总经理.。”
“你只管放手一搏，出了问题由我承担！”
“是！总经理。虽说我能力有限，但我一定尽心尽力！”
“这才像你楼中博。事成之后我为你庆功！”
“谢谢！”
“只准成功，不准失败。有困难亲自找我。”
“是！总经理。您只管吩咐。”
“这家公司位于城东30公里月蓝湾开发新区，公司的全称是银燕湖实业开发有限公司，业务部经理为赵先生。好了，详细情况你自己去了解吧。”
“多谢总经理栽培！”楼中博转身迈开了脚步，心中反问自己，我立军令状吗？不！分明是总经理下了死命令，如果完不成任务，公司就没有我立足之地。哼！既然承诺，就要奋力一搏！不成功便成仁。
总经理看着楼中博远去的背影心中想，但愿我没有看错人。
送走楼中博，总经理给吕经理打电话相约。
“总经理，您找我？”
“嗯。我们到策划部看看。”
策划部里几位工作人员正在忙碌，看到两位经理走来立刻停止工作。
“总经理好！”
“吕经理好！”
“嗯！楼中博的想法行得通吗？”
“第一步的广告牌已经做好，我们正在计划第二部的广告方案。”
总经理看了前两种方案都摇摇头，第三种方案吸引着他——左上方是公司名称，中间是五厘米见方的黑色立体字的新产品名称，下面是新产品简介，右下角是公司地址和联系电话。
“嗯！把第三种方案再修改一下，使产品的简介更精确、有力、打动人心。”
第一个广告打出后，路人大多傻笑一声离去，一位年轻人却高声朗读：“广告招标，月租150万元，有奖金哦！”
一辆大卡车“吱呀”一声停了车，大头大脑的司机捋了一把络腮胡，恶狠狠吐了一口，卡车忽的一下离去。众人面前他倒有了话题：“妈的！不长毛的地方，广告费150万，抢劫吧!”
一位“宝马”司机看过150万招租广告淡淡地一笑。晚上，他在十多人的饭桌上打开了话匣。N路段广告招租，月租150万。”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人接过话题：“难呀，一处被人冷落的地方，广告费竟然一个天价。”另一位中年人说：“那就关注一下这朵奇葩，看他是绽放，还是枯萎。”
——“150万”。短时间内成了热门话题。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英联公司的新产品广告正式归位，硕大的立体字醒目耀眼。一时间，公司销售部的电话连绵不断。有的询问新产品，有的了解150万，有朋友，有冤家，有谈笑，有嫉恨。络腮胡也拨通了电话：“妈的！一个鬼都怕冷的地方——广告——150万。你们可以拿钱做些善事嘛！”
——“啪”电话挂断。
霎那间，公司上下沸沸扬扬。
“150万，浪费！还不如为我们加油呢。”
——轰动，效应，震撼人心！有人把矛头指向了楼中博，而楼中博正在犯愁呢。
这赵先生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我三套连环计都败在他的麾下，败得惨不忍睹，败得无颜出入公司。楼中博在皱眉苦思。其实，总经理时刻都在关注他，当他第三次败下阵来，总经理长长叹了口气。“嗨——！他不过如此。只会唱高调的旁观者······”总经理决定放弃原有计划。
“总经理，成功了，成功了！”
总经理猛然抬起头，抚摸着抖动的银发，风风火火的楼中博出现在眼前。
“我们成功了！”
“看把你高兴的。”
“赵先生、赵先生明天来我们公司，如果一切正常，就签订合同。”
总经理凝聚双目，紧盯着楼中博不放，楼中博补充说：“就是银燕湖实业开发有限公司业务部经理赵先生，他明天与助手一起来我们公司。”
好小子，我这块心病终于让你拿下了。总经理边想边向楼中博靠近，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快说说，你是怎么取得了胜利。”
“三天前，也就是上个星期日，我在赵先生楼下听到了异常声响，虽说声音很小，但仍觉奇怪，当我看到赵先生，顿时热血沸腾——或许，这是上天的垂怜。”
“怎么回事？”
“赵先生的双手和衣服脏得令人厌恶，脸上的汗水滚滚往下流。”楼中博擦了一下眼泪。
“原来，他自己动手清理装修后的垃圾，我立即投身其中，慌乱中竟然划破手臂，赵先生亲自为我包扎。他说，一位大公司的翻译官竟然如此，佩服！”
“这么简单？”总经理眼神里疑问重重。
“事后，他请我到海鲜酒楼，谁能料到——席间还坐着王经理。”
“王经理？什么摸样？”
“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国字形的脸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难道是王总经理？总经理眨动着眼睛心中在问自己，他是专程，还是巧遇？
“最突出的是他的下巴上长着一颗玉米粒大小的红痣，让人过目难忘。”
总经理猛然抬头，脱口而出：“好小子，有你的。”
“席间，赵先生说，经过36次的接触，肯定我是值得信任之人，并提出与我结为朋友，共同进步。接近尾声，我以去卫生间之名暗自埋单······”
“嗯！”总经理想，我没有看错人。他点了点头说：“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楼中博紧闭双唇，凝眉静思。
“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下一步······”
“呵呵，好吧，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我要向董事长汇报。”
公司召开董事会，主要议题竟然是楼中博。董事长助理宣读了楼中博的“106条”，总经理又简介了楼中博的奋斗史，并由此展开了讨论，全体董事一致要求启用楼中博。
董事长亲临橡胶厂，在楼中博的办公室停留了45分钟，并请他一同进了晚餐。
三天后，总公司一文下达——楼中博任橡胶厂厂长，兼公司总策划。
半年后，总公司破格任命楼中博为副总经理。董事长拍着楼中博的肩膀说：“我快要退休了，希望就寄托在你们身上。”
董事长的千金一把扯住楼中博说：“请你再次审阅我对群山的新构思，我们要彻底改变您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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