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雄

某一天,我收到一个神秘的快递…

“什么意思?”我看了看手里的小包裹,没有地址,没有联系方式,甚至没有寄件人。

“东进路十三号。那也不是我送件范围啊?老胡,你私活?”

“屁的私活。”派件老胡左右看看,gay里gay气地凑上来,压低声道:“老板交代的麻烦。”

我撇撇嘴,往后缩了缩脖子。

老胡这人平日待我不错,人也义气,就是说话那语气有些膈应。不过瑕不掩瑜,故我们的关系一直不错,以至快递站平日有点难以言说的‘小麻烦’,他也从不对我客气。美其名曰,打虎亲兄弟。

“我说老胡。就算咱俩真是亲兄弟,也不带往死里用呐。”

“唉,这上面老板嘴巴大,下面干活的心思又多。我平日也是耗子进风箱,两头受气。这种咬牙接的烫手山芋,不指望你还能指谁?你不会忍心让我这身娇体弱的,心理生理两受伤吧。”

我斜眼上下扫了扫他窝瓜也似的身材,食指虚点了点,然后颠了颠那小盒子。

这一颠不要紧,那盒子居然伴随着‘呜呜呀呀’的怪声,动了起来。

寄活物的包裹,我也经过手。可从没封的这么严实,又毫无嘱咐,感觉像巴不得里面的东西闷死在路上一样。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我手一抖,好险没把包裹扔出去。

我惊怒地抬眼瞪向老胡,才发现他已经窜出几米远,满脸惊恐加茫然地贴在门框上。

“你不知道这里面是活的?”

“不知道啊?”

“收什么东西你都不问问?”

“老板的活啊!”

我咬牙,又抬手点了点他,抱稳了包裹转身就走。

时近傍晚,残阳西沉。

冬日的高楼已隐没在徐徐而下的黑夜,我缩在小三轮里碾碎巷陌间最后的夕阳。

每每穿行在这座我生活了八年的城市,某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情绪便在心尖萦绕。

熟悉,是因为我早已把这座小城的每条街道往来无数遍,哪怕那些街道里生活的大部分面孔,也已如数家珍。

陌生,是因为这座城市似乎从不记得我的存在,每一次重逢我依旧是那个‘生面孔’。

“东进路十三号,我说怎么听着耳熟。”

我仰头看着门头上硕大的国徽。

“刑警队啊。”

往这种单位寄东西,很少有写门牌号的,大多直接公安局、医院、殡仪馆,导致我到了地方才反应过来。

“老板这路子有点野啊。”

我感叹一声,轻手轻脚地拿起那个神秘的小包裹。

“这么小个活物送来局子。警犬泰迪?”我乱七八糟地想着,就准备迈进大门。

“呜呀呀,大…大…”

盒子里的声音,让我猛地停在门口。

“大…大,大…大…”

这他妈是孩子的声音!

我感觉汗毛瞬间炸开了。

‘往刑警队送个孩子?还是装在包裹里的?’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透顶。可这声音,又无比真实…

“大…大…”

夜幕来临的刑警队大厅,安静得呼吸可闻。包裹里的声音,这时显得格外突兀和清晰。我已经看到,接待窗口里探出两道狐疑的目光,银亮的领花刺得我两股战战。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这诡异的处境,让我不由觉得自己陷进了巨大的阴谋。

电影里无数被陷害而走投无路的人,在我脑海里盘旋。接待处的警察已经走过来了。

“呜呀…大…大…”

“那位同志…”

我触电一样转身就跑。

“站住!”

眼前的世界,在因为我地奔跑剧烈颠簸。耳边只有我急促地喘息和隐约传来的警告。

“再不停下,我开枪了?!”接着是“啪!啪!”两声枪响。

“警察同志,我自首!”

脑海里臆想的那两枪,仿佛打在我膝盖上。我发誓,当年被我老子拿笤帚往死里打时,也没哭的像现在这么动情。

“我错了。我真的是无辜的…”

夜,深沉。

最后的夕阳融化在静谧的夜色里。

我愣愣的望着窗外出神,心中感慨着人生就是这么大起大落。

两个小时前,我还觉得这个城市无视了我。

一个小时前,我恨不得这种无视能再强烈一点。

现在,我抱着杯热茶,享受着英雄般的瞩目。

那个盒子已经被打开,就放在不远的地方。

十几个警察正围着它,满脸都是欣喜。

“同志,你喝点水。”

一个穿着白衬衫,肩膀扛花的老警察坐在我对面笑得慈祥。

“你为全市人民立了大功啊。”

“啊?”


三天后,我骑着小三轮风驰电掣的冲破晨光。

冬雾袅袅划过耳畔,头顶商场的大屏幕正播着早间新闻。

“不日前,本市破获一起重大毒品交易案件…下面请听现场记者从市刑警队发来的报道。”

“这次毒品交易案件,犯罪者十分狡猾。他们用高度仿真的玩偶冒充婴儿,由年轻女子抱着混过安检…”

“一位勇敢的市民意外发现了线索,主动联系警方…”

“大姐!你过马路要看红灯啊!”

我义正言辞的呵止了一起违法行为。小三轮长嘶一声,再次冲进雾里。

今天,我依旧穿行在这熟悉而陌生,但又无比奇妙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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