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树

我时常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故乡门口那棵早已不复存在的老柳树。

想起那棵树似乎又想起了呆在故乡的每一个日夜，想起每一个或清晰或模糊人的身影。

想起了一切的喜怒哀乐亦或者是一切的生老病死。

有时，或许会在夜深梦醒时分觉得那棵树还在，还待在故乡的门口，依旧笔挺的，依旧翠翠青青的活着。

但黎明破晓，却又清楚的知道那棵树不在了，只留下了那深扎地下的老根和一地落叶，以及我久藏在心中有关故乡的回忆。

打我记开事的时候，那棵树就立在那了，所以我并不知道它在那里待了多少个日月，但这却并不妨碍我爱这棵树。

因为啊，我在这故乡一切的回忆似乎都和这树有关。

有我和小伙伴们在树下快乐玩耍的笑声，有我犯错被母亲在树下家法伺候时的哭声，有奶奶搂着我在树下纳凉时的故事声……

树下的声音已经渐行渐远，因为我被岁月推着一步一步的离开了那树。

小学，初中，高中。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随着暑去秋来，我离那树越来越远，远到在没有时间好好看看那树了。

“儿子啊，老家要修路喽！”

那一天放学，我刚刚回家，父亲就坐在凳子上对我说着话。

我瞅着盘子里的菜，丝毫不在意的说道：“修就修嘛！这是好事。”

“是啊！好事啊！只是可惜了那棵老柳树喽！“

父亲叹息了一声，在没有说什么，只是眼里多了几分落寂。

“要砍了那棵老柳树吗？”我惊诧的问出了声，夹着菜的手抖了起来。

“是啊。那棵树刚好在规划的路线上，没办法了啊。”

我看了父亲眼中的落寂，他跟我一样，都舍不得这棵不知道长了多少个日月的树啊。

夜晚，月光如水，洒落在大地上。

我呆滞的躺在床上，回想着。

我要回去看看，去再看看那一棵树。

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我终于又看到了那棵树。

又看到了一只只麻雀与灰雀在老柳树的枝头间跳跃飞舞，啁啾鸣啭。

我端视着那一棵树，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去看它，就像是看一位阔别多年的朋友一样认真。

在我记事的这十来年里，它见证了我的成长，见证了我父母衰老的过程，也见证了许许多多的悲欢离合，人间冷暖。

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它，想起了我那早已逝去的奶奶，想起了早就回不去的童年。

树，没了。

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工人操持着电锯一点一点的将它锯倒。

直到砰的一声，那棵老树发出了一声最后的哀嚎后。

树，没了。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老树倒下，被人拉走。

我随着人群，在村中徘徊。

在没有找到村口的老榕树，在没有找到邻家的那一棵木槿，也在没有找到那属于小时候的回忆。

我知道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却再也不认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时间背着我堆积成了现在的光景，没有树也没有回忆。

或许，这世间本就是没有故乡的。

亦或许，故乡本就是家门口的那棵树，以及那棵树下的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