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女

缺巴叔出车祸了。准确来说,是被一个电瓶车轧了,不偏不倚就只把脚趾头轧骨折了,那天是5月3日,他住进了医院。


“缺巴叔!”只听一个尖细的女声喊到,啪的一下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来的是缺巴叔的邻居钱姨。其实钱姨并不姓钱,她死去的老公姓钱,她自己姓郑,但她觉得“郑”太朴素了,一听就不像别人大户人家的姓,于是让别人叫自己钱姨,随了她男人,也算是个惦记。钱姨和缺巴叔当邻居多年,关系很不错。缺巴叔原名叫郝四发,据说是小时候学电视里用牙咬硬币把门牙给磕掉了一半儿,“缺巴”一名由此而来。钱姨进来了,一边把带来的果篮放在桌上一边朝着缺巴叔露出不寻常的笑,“嘿呦?你笑什么呀你,我都这样儿了你还笑”缺巴叔埋怨她说,钱姨先是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不紧不慢地搬个板凳在床边坐下,“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医生都说了,大事儿没有!”她随手拿起带来的果篮里的橘子剥了起来。“你那就是脚指头骨折,休息几天就全好了”她往嘴里送进一瓣橘子,缺巴叔嫌弃地看着她,“伤筋动骨一百天懂不懂啊,脚趾骨头不是骨头吗?这医药费要好多吧”他说着扭过头去,又扭回来瞪着钱姨,“哎呀呀呀,你还吃,别吃了!”,“嘿?我说你这老头真逗,我吃橘子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想找你女儿讨钱!也对,难不成还白养她啊”钱姨说罢又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她?她个小兔崽子、白眼狼,要不要得到还是个问题咧!提她我就来气。”平常缺巴叔逢人便这样“宣传”他女儿。他手撑着床坐起来,示意钱姨离近点儿,“咋啦”钱姨盯着他说,“嘘,小点儿声!”缺巴叔轻声说,“你记不记得上次我说我那压床底儿的几百块不见了”“昂,记得啊,最后没找到呗,把你气得”缺巴叔瞅了瞅门口,没看见人,便转向钱姨说:“我告诉你,就是运来拿的!那小兔崽子”钱姨使劲儿拍了一下大腿,“嘿呦!你看这,她咋能这样儿呢。那你这医药费横竖得找她要了!”缺巴叔叹了口气,无奈的点点头。


郝运来刚在医院前台交完医药费,正往缺巴叔病房走去。她是缺巴叔的女儿,名字也是缺巴叔给起的,缺巴叔就希望自己沾女儿的光,一辈子好运来。缺巴叔的朋友都从缺巴叔口中听说她是个白眼狼,因为她不给缺巴叔足够的钱用。她到门口敲了敲门,“爸,是我”“来了来了,嘘”缺巴叔示意钱姨,“咳咳,进来吧”运来提着一盒补品走进来,缺巴叔瞥了一眼那大红盒子,看着挺贵的,还没等运来坐下,他突然开始叫唤,“哎呦,我这脚啊,可疼死了,都走不了路了,你说是不是啊她钱姨”钱姨转向运来,露出廉价的笑容说,“运来啊,你看你爸都这样了,是不是该给他点钱补补身子什么的,我可以照顾他的,你就好好上班吧不操心”“好我……”“我啊也不贪,一天给我个百八十的就够了,毕竟咱们邻居一场”钱姨笑得富贵肉都堆在脸上,运来不愿多说,便答应了,她看着缺巴叔说,“你又缺多少钱?”缺巴叔露出了缺巴牙,“这个嘛,越多越好,我一把年纪,这身子都快散架了,趁这次机会好好补一补也不为过吧”运来故意怼了下凳子弹了起来,凳子和地板摩擦的声音把两个老人吓了一跳,“好,今晚打在你卡上”说罢运来便头也不回离开了。钱姨和缺巴叔相视一笑,“别忘了付我工资!”钱姨喊道,“行了行了我知道!十句有十一句离不开钱,我看你真是掉钱眼儿里了”,钱姨瞪了缺巴叔一眼,拿起果篮里最后一个橘子剥了起来。


当晚,缺巴叔在钱姨的帮助下办了出院,查账户发现账户上多了几千块,乐的合不拢嘴,把钱都取了出来,接着赶紧给他的牌友老刘打电话,“喂,老刘啊,待会儿去你家打牌啊”,“你还敢来啊,上次那几千没输够吗,这回非让你服输不可”老刘得意的笑,“我怕你不成,我现在又有钱了”缺巴叔说完,在钱姨的搀扶下,先去给自己置办了一身不错的行头,又分了钱姨一些钱,然后前往老刘家去了。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缺巴叔熟练的在运来的房间里翻找有没有遗留下的钱,突然翻到一张保险单,熟悉的几个字映入眼帘,受益人“郝运来”,赔偿金竟有几万!再仔细一瞧,保的是他自己的脚!办理时间是5月1日,他记得那天,那正是他输钱的那天,也是运来发工资的那天。他怔了几秒,木木地坐下来,心想:“不愧是我郝四发的女儿”

你可能感兴趣的:(父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