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不见霜,却见冬将至

霜降日,秋将逝,冬将至。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清霜初现,暖日渐偏。霜降为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八个节气,进入此节气天气渐冷,开始有霜,老家称“打霜”。每到霜降时节,地里的青菜作物都覆上了一层层霜花,若是覆了层厚重的霜,那才叫真正的“打霜”。“打”了霜的青菜有点蔫蔫的,像是披了层银纱悄悄地睡着了;有些却仍是雄赳赳地探出脑袋,就像冬日里被奶奶压了几床厚厚的被子却仍睡不着觉贪玩的小孩儿,很是可爱。


野外的草地也凝了一层白霜,又不像雪花覆于大地,那么纯白,那么沉重。它像是仙女洒下的一片片银色冰晶,纯净无暇,轻盈剔透,而且熠熠闪光。


霜打在树叶上更加好看,“霜叶红于二月花”红白相称,既挡不了枫叶光彩,又为其增添芳华,美得遗世独立,美过斜阳万里。霜重露华浓,霜轻万物生。重有重的恩泽,轻有轻的冶艳,秀润天成,清古无双。


“月落乌啼霜满天”“空里流霜不觉飞”都说月色如霜,霜如月光,大概是因为都是一样地清冷,一样地寂寥。月光如流水易逝,顾影自怜;霜降如水过无痕,来去无踪。不过都是惊鸿一瞥,浮光掠影。只等待下一个时节,下一次相遇,只是不知是否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情景?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玄宗与贵妃的千古爱情为无数文人骚客提供了创作的源泉,都续写着自己心中理想的爱情。三千宠爱,霓裳羽衣,马嵬坡下,君子无奈,圣主断肠,黄泉相聚,最后化作“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缠绵深情。佳话美谈,令人敬仰,以宽人心;但佳话背后是否真的有深情,谁又可知。


有人清阳常伴,无惧风霜;有人鸳鸯枕前,独梦成行。你道是衾寒瓦冷独守寒窗,他却是艳阳天里共享彷徨,谁无此伤!


最喜欢耆卿的“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霜风凄凉,山河冷落,落日高楼,明明都是凄凉哀婉的意象,却生生让人读出了人生的壮阔苍茫,所谓的怨而不怒,哀而不伤便是如此吧。红衰翠减,斜晖脉脉,高楼望断,独倚栏杆,遥望归舟,我正凝愁,君归否?


李白有诗:“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这种比喻当时读来只觉有趣,心想,李白真是调皮又可爱,秋霜如何就进了你的明镜了,更是想若是李白照镜究竟是何等的“仙人”之姿,不堪想矣。年岁渐长,突然读懂了其中的哀伤与悲凉,谁没有照镜鬓霜的那天呢。李白的“霜”从何处来?不就是“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吗?李白愁了三千丈白发,而我们的明镜中也会“尘满面,鬓如霜”到那时,你还会认得我吗……


人们往往热爱追求极致的美,如樱花飘零的哀伤凄凉,红霞渐逝的欢欣不安,大雪倾覆的大喜大悲。而霜花,重于雨露,轻于风雪,不是独领风骚的绝美,不是张扬不羁的妖艳,是更为长久沉静的快乐,是梦里看窗,窗里看花的惊喜,是沉默又不沉默的安然。这不就是人生最好的状态吗,千帆过尽,万花飘零,棱角渐平之后是否还能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望天上云卷云舒,是否还能宠辱不惊笑看世间名与利。当银装褪去,十里白霜,化成千万雨露,谁说霜华重?来也静,去也静,去留无意罢了。无意莫道有意摧,归与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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