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3.16. 太太奶奶的午茶时光
“下午好。”
他挥挥手,挤出个僵硬的笑容,就像是有个隐身人生生勒住他的脖子似的。
这不意外——第一次打招呼总会更正式些,再平常不过,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我随意知应一声,基本是原话返回。坦白说,我不愿与人建立什么联系,毕竟建立就意味着维持,维持就意味着消耗,消耗就意味着殆尽。
然而依旧要装作“万事太平”的样子。
虚与委蛇,太棒了。
直到几分钟后,我方才意识到异样。转身再寻时,早已不见踪影。
是夜,我终找到那迟来异样的源头——他腕上隐约露出几道不太自然的疤。
我忽有些期待起未来可能的再见来。
再天,他自杀了。
说来可笑,我正在昨日他打招呼处徘徊,猜测他会不会出现。
他来了。
不成想是从天上飞下来的。
在我尚还真实地坐在这广袤世间的怀抱之中时,曾遇过这样一人。若说是朋友,似乎少几分亲近;但若只说是认识,恐怕实在是糟蹋了其中相通。
反像是某种后天出现的血亲。
只恐怕现如今我已失了再谈此事的权利吧。
总之,晚些时候一位学姐找上我,在腊月寒冬的烈风中把我两边胳膊从袖管里抽出来。她反复检查几遍,将我丢失已久的美工刀塞回我手里。
“不许你再把刀借给她。”
学姐拧着眉头说出这句话。
往后我不再有缘见到她。
谣言满天飞的日子里,我听见过无数版本的故事。不过大体上无非两大方向——她搬走了,或者她已经死了。我是希望前者的,不过理智告诉我……
她已经死了。
而我,也是那千千万万杀死她的人之一。
这成了个大新闻。
不意外的。
餐馆里这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社媒上这是汹涌澎湃的推送,就连在小市场中说起“有那么个青年学生自杀了”都能引起阵赔本甩卖低价抹布一般的轰动。
崭新的破冰话题啊。
不免……太过讽刺了些。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麻痹。
倒不是指什么人情冷漠云云,只不过是种必然的现实罢了。
日甚一日。
它们正谈论,津津有味地,像是品尝什么新鲜美味。
一群硕鼠,正啃食着。
地上残破的躯体。
有时,我想,也许告别比一切都更轻松。毕竟那只消一瞬,旋即不再。只要屏住心思不去悔恨,就大可当真是终结。
在我所剩有限的记忆里,她戴了耳饰。大概是耳骨钉,不过我并不能保证。朝霞飘下来时,万丈光芒反射入眼。
仿佛是个手工制作的太阳。
fin.
一个A的片段(及修正),答“我自责的原因”,但本质是“所想表达的”:
我的美工刀让“她”意识到自杀的可实现(更像是提供灵感,即便不是我的刀,她也可以用其他刀具实现“自杀”的行为),但从我对“他”自杀的态度(“飞下来”而不是“坠落下来”),恐怕我在意识到“她”的自杀后对死亡改报以微妙的更加积极态度。
而真正令我感到愧疚的,是我明明可能帮助“她”和“他”(心境上的相通),然而我却反而成为了他们死亡的推手(借刀,以及回应“他”问候时的冷漠)。
最终,我对世界感到失望(本质在于我对自己的失望:我救不了他们,同样无法救赎自己)。从对众人的厌恶(破冰话题),对环境的恐惧(麻痹),我的态度逐渐演化为恨意(它们、硕鼠)(不可否认这种憎恨的对象是包括我自己的),终时我选择了告别——即自杀。(对“她”的回忆,“她”是光芒的,暗示我选择了和“她”一样的路,死亡。)
此外,我在见“他” 当夜回忆出问题,并于第二天尝试沟通,暗示冷漠并不是我的本意(以及一定的赎罪心态——“她”的自杀和对“他”的忽视)。
结尾处描述“她”的耳骨钉是暗示自杀并非“她”唯一的反抗,而是多次抗争未果后的选择。
学姐是最接近救赎的人,然而……刚好错过了“她”,又同样没能真正扭转我的态度。(麻痹是一直以来的既定现实,难以改变,当我意识到这种麻痹时,也从这样恒久的麻痹中获得脱离,被这种麻痹所排斥。“她”、“他”、我三人自杀的本质都在于与现实中麻痹的不和,既不能接纳现实,又不能接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