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当黎叔走投无路时,忽然接到了时任长江巡阅使张勋的毛遂自荐。患难见真情,黎叔很感动。想想这张勋手握两万余兵马,坐镇徐州,盘踞着安徽、江苏、山东,那也是北洋嫡系里一支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由他出面,大段怎么着也得礼让三分。
只不过黎叔还是有些担心,辫帅打架确实不含糊,只是他属于标准的满清遗老。当老袁还在世时,这位就敢逆天下之大不韪,毫不避讳的表达对亡国之君的思念。现如今有关他预谋篡国的风声传的是有鼻子有眼,无风不起浪,这个时候他肯跳出来撮合,会不会另有所图呢?倘若真的如此,那允许他进京的黎叔可就成罪人了。
病急乱投医,尽管有不少人向黎叔提出这个疑问,但基于自身利益考虑,手中已经没刷子可用的黎叔,还是选择相信张勋对民国是有真感情的。
黎叔急忙回电,字里行间是盛赞张勋的大义,也希望他快马加鞭尽快进京救驾。
接到黎叔的回信,这张勋也没有让黎叔失望,顶着酷热的大太阳,他带着一帮兄弟,马不停蹄向着北京城的方向冲去。
对张勋的到来,黎叔很重视,亲自出城到十里长亭迎接。这待遇可不一般,上一次大段回京,他也只是在总理府门口表示一下而已。
一哥亲自迎接,还在这特殊地方,这待遇恐怕也就是勘定叛乱的兵马元帅才能享受到的。想想看,左文襄扫平新疆那么大动静,都没有这等殊荣。张勋很满意,一哥终究是一哥,这视野就是不一样,够意思。他拍拍胸脯表示,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哪怕吐沫星子满天飞,也一定让大段回心转意。
黎叔也很高兴,但是仔细一数这哥们带的兵好像少了点,发军饷的时候可是按照两万五的人头,怎么现在就零头过来了,这是不是有点小家子气。
“这是先遣队,怕大总统等急了”张勋解释道,“大部队稍后就到,咱老张啥都缺,就是不缺兵。”
“常听人说少轩兄义薄云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黎叔一听蛮高兴,有了这两万多军队压阵,大段想翻脸那也要掂量掂量,“放心,做好了这事,少不了你的好。”
“一切听大总统安排”张勋满脸堆笑,“芝泉不知好歹,竟然做出如此忤逆之事,人人得而诛之。”
说话绝对是一门艺术活,张勋这马屁拍的让黎叔听得好不得意。你看,自己真没看走眼,这兄弟不错,让他来是当裁判劝架呢,没想到他满心思向着自己。裁判都被自己收买了,那大段还拼什么呢,总不能拼爹吧,看来这胜券在握呀。
“如果人人都有少轩这般见识,我民国还怕谁啊”黎叔是发自内心的笑,“就把北京当自己的家,别拘谨,随意些。”
把张勋迎进了北京城,黎叔稍是安心:万事俱备,接下来就看少轩怎么表演。
只是这张勋自打迈进北京城的那刻开始,他反而不着急了。不是去紫禁城看看小皇帝,顺便打卡发个朋友圈,就是跑到龙哥家里搓麻将,要么就去满清那些个王爷贝勒家里泡澡蹭饭,有关和大段的交流却只字未提。
黎叔不淡定了,我请你来可不是让你来逛街的,这整天不干正事就知道转了东街逛西街,不是跟康有为呵呵呵,就是拉着各大衙门去丰泽园,这钱花的如流水一样,怎么看好像都和正事无关呐。
更让黎叔生疑的是,这段时间天津那边也安静了不少,大段也不叫嚣了,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黎叔坐不住了,他心里也开始犯嘀咕:这张勋会不会和大段早有谋划,怎么那么整齐,他一进京,大段就不闹了,这巧合的是不是有点不可思议。或者是他有其它的想法呢?看他这样子不像是来调停,难不成挂羊头卖狗肉进京挥霍一番,看来这打假专项行动不能停。又或者是他真的准备篡国吗?就算是拉关系,为什么要和满清的王公贵族走那么近呢?这帮人在大段那可是一句话都说不上。
黎叔越想越害怕,仔细一复盘,好像哪个可能性都不小,不行,还是要防着点。他急忙找来兼着首都安保大队长的龙哥,一股脑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总统多虑了”王士珍一脸不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化解你和芝泉的矛盾,那急不得。少轩也是明白人,所以多联络些同朝旧友,大家一起想办法撮合你们。那大段可以驳少轩一个人的面子,可他总不能驳那么多老友的脸吧。”
“如果是这样就好”黎叔还是有点不放心,“现在少轩的五千精兵驻扎在城内,这可不太好。治安有警察足够,要不还是把这军队移出北京城,哪怕是安置在廊坊也可以。”
“不好吧”龙哥眉头紧锁,“进城之前大总统可是许了人家把北京城当自己家,随意些。现在出尔反尔,是不是有点猴急?卸磨杀驴都不带这样的。”
“嗨,我那也就是客气一下,没想到少轩这么实在”黎叔自知理亏便转移了话题,“不挪也就不挪吧,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少轩的军队还是不要乱走动。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警察部队还是提高警惕,让江朝宗多盯着点,免得生出事端。”
“分内之事,理当如此”龙哥有些不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这既用人,却又如此疑人,是不是不妥呀?”
“兄长勿怪”黎叔一声长叹,“说来也无奈,黎某自辛亥后,若不是在信与疑之间左右平衡,莫说是成为这民国总统,只恐怕早已身死多日。”
龙哥点点头,这乱世法则他又何尝不知,只不过有时候却又是几多无奈几多取舍。
张勋究竟会怎么做?黎叔的担心是否多余?且看下回梦回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