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的爱情

纪念那随风而逝却永驻心间的爱情

问世间情是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

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

别离苦

其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

千山暮雪

只影向谁去

        ——宋·元好问《摸鱼儿·雁丘辞》(上阕)

这是我最喜欢的宋词之一。读金庸先生《神雕侠侣》时初识此词。故事中这首词是女魔头李莫愁的专属。李莫愁由爱之不得而绝望,由绝望而恨。她杀人无数,心狠手辣,却忘不了、放不下那一个“情”字。

《神雕侠侣》写李莫愁之死,是一段如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一般的文字:李莫愁遍身受了情花之刺,穴道受制,真气涣散,花毒越发越猛。她胸腹奇痛,遥遥望见杨过与小龙女并肩而来,一个是英俊潇洒的美少年,一个是娇柔婀娜的俏姑娘,眼睛一花,模模糊糊地竟看到是自己刻骨相思的意中人陆展元,另一个却是他的妻子何沅君。她冲口而出,叫道:“展元,你好狠心,这时候还有脸来见我?”心中一动激情,花毒发作得更厉害了。全身打颤,脸上肌肉抽动。众人见她模样可怖已极,都不自禁地退开几步。李莫愁一生倨傲,从不向人示弱,但这时候心中酸苦,熬不住叫道:“我好痛啊,快救救我!”最后,她滚下山坡,直跌如烈火之中,霎时间衣衫着火,红焰火舌,飞舞周身,但她站直了身子,竟是动也不动。小龙女想起师门之情,叫道:“师姐,快出来!”但李莫愁挺立在熊熊大火之中,竟是绝不理会。瞬息之间,火焰已将她全身裹住。突然火中传出一阵凄厉的歌声:“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唱到这里,声若游丝,悄然而绝。

金庸先生的神笔真是令人拍案叫绝,只有金庸先生才写得出世间的“情花之毒”。这首词是李莫愁悲壮的墓志铭。对于情已近痴的李莫愁,我对她的滥杀无辜所不齿,却无法不对她为情之痴迷而肃然起敬。赞一句壮怀激烈亦不为过。我想起了那首让我几度哽咽的东汉乐府《上邪曲》——上邪,我欲与君相思,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那是一位千古奇女子对上帝的庄严宣誓,是一首百折不挠至死不渝的爱情诗歌,是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不朽传奇。爱情与天地共生共亡,除非整个世界覆亡,她的爱将永无休止。

现实的世界,爱情,已经沦为人们酒余饭后的一道漱口茶,是权钱交易的一张合同书,是疲惫劳作的一句牢骚语。我们只能读着古人诗词泪流满面的去憧憬与感伤。嫁妆比爱情重要,面子比爱情重要,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比爱情重要。诗情般的流水与画意般的山川在如今抵不过一条金项链。但我仍然坚信,即使整个沙漠的沙子都变成了黄金,也无法蕴涵一滴甘露所酝酿出的永恒与珍贵。爱情在我心中,是莲荷之上的一滴玉霰;是傲梅之上的一撮琼雪;是氍毹之上的一片溟濛······

现在,我要讲的故事也将开始了:

与她相识,是我的荣幸。我们因“网”结缘,因文相交。她美丽而诗意。“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她喜欢旖旎氤氲般的抒情散文。我喜欢黄钟大吕般的批评文学。相隔万里,缘悭一面——“卿住长江尾,我住长江头,思卿不见卿,共饮长江水”!我永远无法忘却她敲下的那行字:如果有酒,我会为你斟满。人生中的感动,往往只是脉脉含情又真情流露的一句话。一句话足以让我记一辈子。虽说“情深不寿,强极则辱”,然“只羡鸳鸯不羡仙”又为哪般!

我寄情与她梦中相会的篇章,却是“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我一度沉溺在这种虚幻的精神之爱里,我千百遍的呼唤祈求上帝让我化作柳絮用一阵风把我吹到她的纤纤玉足之下,看一眼我朝思暮想的人儿,即使狂风骤雨把我混入泥石,腐朽不生,我亦无所怨言。但是现实之中,我无法面对她的爱。这不仅让我想起了安徒生与叶琳娜——总有这么一个可悲的日子,她会发现我是多么的丑陋。“只有在想象中,”安徒生对自己说,“爱情才能永世不灭,才能环绕着灿烂夺目的诗的光轮。看来,我幻想中的爱情比现实中所体验的要美得多。”那种难言之痛,你又怎么能够明白!

精神之爱也是爱,它超越了一切羁绊与教条,是一片圣洁的净土,没有谎言与欺骗,没有肮脏与猥亵,没有铜臭的污染,更没有权势的浸淫。只有心灵的自由和精神的激越。有人会嘲笑我的愚昧和荒唐,你尽管嘲笑,但我坚信,这一片土壤正滋生着未曾玷污的可以永生的爱情!

寻常巷陌,斜阳草树。在一个诗意般的下午,在一条红砂黄土的幽径,我们随意的坐在地上沐浴着夕阳的余晖,享受着和煦的春风,她把满头秀发靠在了我的肩头,我揽住了她纤纤的细腰,沉醉在无尽的幻梦之中。至今,我还能感受到她的呼吸与心跳。那是无忧无虑青春年少纯真的悸动,是没有残酷沧桑刻划的真情实意。在我的爱情世界里,这是不随时间而永远静止的定格,美得令人战栗,美得令人心碎。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中国的诗歌里还有那样令人沉醉又惊叹的海枯石烂、天荒地老、坚贞不渝的《上邪曲》,也不晓得爱情的真谛。我无意把失去归咎为造化弄人与世事多变。只是多了一种无声的惋叹。

不久前,她在“说说”中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此时,我很想念一个人,他说“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如今在她的生活中,我只是一粒轻轻划过她心扉的尘埃,在某一种特殊的情感下,她偶尔记起了我。但已经令我怀着感激之心而热血沸腾。是的,生命的旅程无法重演,过往的爱情无法复制,失去的也许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记忆里最珍贵的。

因为这句话,那沉没在海底的石碑被波涛汹涌的潮水又冲了出来,上面刻满了沧桑与铅华,镶足了圣洁与纯情,下钤着你我的名字。对你来说这或许是毫无意义的喧哗,但是在我心中是一座永远不倒的丰碑。潮水过后,它依旧孤寂沉稳地躺在海底的最深处。

我曾经写过《念红颜而倾慕》,那是对一位女子的倾心之爱意。她送我一本《简·爱》,至今我依然视为珍宝。夏洛蒂·勃朗特那句——揭去法利塞人的虚假面具,并不等于向荆冠举起不敬之手。一直影响着我写作的风格。我答应送她一本书,至今,已经是无法实现的愿望。我曾经很绅士的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纤弱的身上,但却无法勇敢的牵起她的手。我恨极了自己的懦弱,与她失之交臂擦肩而过,我只能归咎为“阴差阳错”。

但是,“阴差阳错”之后,我无法抑制自己不做深刻的自白。我不想我深爱的人“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更无法“泥她沽酒拔金钗”。我承认经济拮据的顾虑压倒了我对真爱追求的信念。即使再美的诗歌,也让我难以逃脱现实的摧残。

有一段时间,她对我倾诉了婚姻中的烦恼,我为她写下了《浓浓我情》的篇章。我希望她幸福,并不掺和一粒杂质。

她的端庄让我敬重,她的善良让我赞叹,她的才华让我心折。假如,我们能够生活在一起,我相信一定会有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惬意,也会有琴箫合欢的默契,但无法避开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宿命。

历史无法假设,事实无法更改。那只能是心底的一段呓语,就像林黛玉想起“赏心乐事谁家院,良辰美景奈何天”一样,带着彻彻底底的绝望的心情。

既然此生无缘,那我一厢情愿的祈求相约来世吧!

写到这里,我已热泪盈眶,那随风逝去的爱的片段变成了我残存记忆里最有力的一幅幅珍贵的雕塑,让我流连忘返,忘记尘世。

正是: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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