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舞裙

    单位楼下，种了几种家常树，其中就有一株木槿。

    木槿已经有些年头了，和它同种在一起的，是株桂花树，桂树种在靠走廊一侧，于是木槿就只能靠着路了。两株树种在一起，就像两个孩子，比赛着长个子，这么多年下来，都快到二楼了。然而两株树的待遇却是天壤之别。桂树一年四季都在开花，淡淡的香味常引得路过的小姑娘驻足流连，下雨天，小小花瓣落在地上，也会听到有小姑娘为它叹惜几声，再加上它枝叶繁盛，整个二楼望下去，就只有它的天下。而木槿，则被挤向了一侧，歪着往外争夺阳光雨露。

    当我注意它时，也只是近半年的事。当时只觉得它酷似木槿。记忆中，乡下的木槿从没有长得如此高大。它被我们随意地种在河滩边、墙界边，既用来固土，又可与邻家有遮挡。虽然它的叶子常常被虫子咬出一个个小洞，但开花时，有姑娘家的人家都会折几枝插在玻璃瓶中，然而一旦花谢，又会被随意地扔掉。记忆中的木槿，是外层淡红、内层深红，呈渐变色，三四片花瓣，围成个小喇叭，中间的花芯是笔直的一根，纯白色，似小木棍。没有什么可玩的年代，木槿就是最好的玩具。摘下来，看上面的蚂蚁急急地爬过，不喜欢了，又一瓣一瓣地拔下来，从桥上扔下，看它在河面上飘向远方。当然，我们还玩它的叶。有一次听说肥皂就是木槿叶的汁水制作的，于是我就摘了许多叶子，大太阳底下，在河埠头的石头上死命地搓，看着清绿色的汁水顺着水流流去，我虽然感觉手上滑滑的，但终究不知如何将汁水变成肥皂而懊恼告终。对于木槿的记忆也仅就只有这么一点了，当时我们也不叫它木槿，只是用一种方言称它，是叫“槿树枝花”，还是“荆树条花”，也不得可考。

    后来去韩国游玩，我们随去的导游在看到公路两边种植的木槿时，给我们介绍这是韩国的国花，才知它的花语是温柔的坚持，是坚韧，永恒美丽。原来我们随意种下的竟是美丽幸福的坚韧之花。那次回国回乡下时，再想仔细看看木槿，然而却一株也没能找到，大概是乡下人在造房子，平整土地时，嫌它没什么大用场，给连根拔起了。后来也曾在某些路边见到过，做成树篱的木槿一排地盛开粉色花瓣时，也是格外地醒目，我很想讨一株来，然而被人打趣说：“这种么，到处都是的，何必要去讨？”言下之意是，随便都能要到，可最终都没能实现种一株的愿望。几年后，那漂亮的木槿树篱也不见了，连带不见的是被它守护的那些乡村院落，后来成了宽宽的柏油路。

        高考之前的两天，一楼的木槿开出了第一朵花，紫红的重瓣在繁密的树叶间显得很弱小，但高昂的姿态又给了我们无限的风景。连着近十天的暴雨，再次看到时，已是一树的繁花，我带着孩子去看，给她折了一朵花，摘了些叶子，教她在水里搓洗叶子，让她感受腻滑的汁液，从未玩过的孩子竟开心得不肯停下。在和孩子玩搓叶游戏时，我竟第一次闻到了叶片被搓碎时散发出的清香，我很讶异的是，这种清香我竟没有记忆的储存。搓碎的叶片在水里飘来荡去，混入清水里的汁液还保有着淡绿的颜色，孩子用小手在水面上给碎叶打着圈圈，我把那朵采来的木槿花放在一边，给它拍照留念时，孩子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公主的舞裙”。

木槿花

清洗过的花

公主的舞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