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1)

通过新教师叶子的视角,反映了一所乡村百年老校在世纪交替之际的教育现状……

(一)教师会

石河子小学是一所有着百年历史的老校。走进学校的大门,古色古香的回廊曲曲折折,回廊旁有一个圆形的人工池塘,日夜不息的喷泉点缀其间。一个3米多高的人形雕塑耸立在池塘的正中央,这是为了创办学校的创办者一道先生。一道先生是著名的教育家,在他的一生中,共创办了100来所学校,涵盖中小学以及现在所谓的技校,石河子小学就是其中的一所,也是他创办的最早的一所小学。石河子小学继承和发扬了一道先生的办学理念,成了一所远近闻名的学校。但历史的时针拨到上世纪90年代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变了。

叶子师范毕业后在学校当上了一名普普通通的语文教师。刚踏上讲台的她,对于教师这个职业还是充满无限的期待,为了更好的工作,她索性就在学校住了下来,虽说工作离单位也只有三公里的路程。

学校的第一周照例是要开教师会的。门口的橱窗上,醒目的写着会议的时间:周五下午放学后。到了周五的会议时间,教师们陆陆续续的来了,50来个教师,20来平方米的会议室,显然有点拥挤了。校长姓戴,个子小小的,带着一副老花镜,50来岁的样子,或许因为太瘦,他走路或站立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拉扯一下自己的裤腰带。

会议开始了,戴校长在最前面一排站了起来,拉拉自己的腰带,清了清嗓子,面对着如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老师们,双手提到了胸前,做了个按压的动作:大家静一静,今天的会议马上开始了。只见他从桌子上拿出了一张人民日报,“我们先来学习一下党中央的一些政策,跟着党走,我们的教育才会有出路。”他把人民日报的头版头条用流利的本地话呼啦呼啦的读完了,他的神情专注,可以专注到下面的老师们的声音盖过他的声音也毫不在乎。坐在近排的一个老师,大声的呼喊了一句:“校长,你怎么成喷雾器了,口沫都飞到我们这了。”于是,人群中就爆发出了雷鸣般的笑声。戴校长只好呐呐的说着:“太激动了,太激动了。”又是一阵更大的笑声在会场里碰撞。

会议的第二个议程是总务主任老陈的发言,他就本学期的学生数、学费收取、奖金展望做了调理明晰的陈述。在他讲到奖金展望的时候,角落有个男的声音响起了:“陈一森,你上个学期学校的收支情况你做个交代吧,我们怎么拿到的奖金还不如人家同类学校的一半,你们校委会领导把钱都用到哪里去了?”,人群中已经议论纷纷,有几个教师马上表示了支持发言者的看法。老陈虽说50不到,但也许是点头哈腰惯了,背就已经开始驼了,微秃的头上密密麻麻的流淌出了热汗,开始语无伦次了:“这个问题,我们上个学期都公布了,不,校长待会会说明的,不对,我们本来就这么多钱的。”

堂堂一个学校的领导,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断的擦汗,叶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原以为学校的会议应该讲一些和教学工作有关的事情,哪料到会议成了这个样子,讲政治固然无可厚非,但也不至于把头版头条都学习一遍吧。会议的纪律懒懒散散,讲到钱的时候老师们都群情激奋,老师不是天底下最光辉灿烂的职业吗?怎么和这万恶的金钱有这般的深情厚谊?老陈和她是搭帮教数学的,有一节课都没来上课,学生跑到办公室去反映,她也找不到老陈,只好自己去代课了。还有一节课,她经过教室的门口,老陈不再教室,学生在集体的背诵:1,2,3……10, 1,2,3……10。一个星期,数学课才6节啊。在她这样的新老师面前,戴校长、陈主任可是官腔十足,可是在这么多的老师们面前像是只只斗败了的蟋蟀,蔫了。

两个小时的会议就这样在领导的讲话和教师的发问中度过,教学工作只字未提,哪个桌子腿坏了,哪扇门坏了,哪个办公室的老鼠怎么灭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成了会议的焦点,当然更重要的是,奖金的分配情况,陈主任被问的哑口无声,无可奈何的坐下,校长的接腔也圆不了话了,会议就在这么不欢而散中结束了。

第一次教师会议,叶子本有太多的设想,就像她自己在实习的时候一样。她精心准备的一节课,实际上课的时候总有很多出乎意料之外,连指导老师都听不下去了,一把夺过她的教鞭,把剩下的25分钟如行云流水般上完,看的叶子是目瞪口呆。这次的教师会,也是如此,

书本上的教育和现实中的教育,天壤之别,百年老校的积淀,也掩盖不了一些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的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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