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火车站,看着大理这蓝得接近透明的天空,蓝白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生平第一次坐火车,终于见识到除了被粉丝包围外的另一种人山人海。这一天一夜的行程,蓝白全程带着墨镜,便是在火车上睡觉的时候都没有拿下来过,就是怕一不小心被别人认出来。
憋闷的心情,直到这一刻才有了舒缓。原本一直质疑人生的感觉,也慢慢淡了下来。
果真是个有治愈性的城市。
一个小时过后,蓝白终于找到了这家极为偏远的客栈。
站在外面,抬头看客栈的名字,三个瘦金体的大字——偏隅阁。
难得见人用瘦金体作为牌匾的书写字体,不过看上去又有一种别样的风情,“偏隅”这两个字用的却是恰到好处,蓝白满意的扬了扬唇角。
看来昨天晚上在手机上挑了一个小时才订的客栈,总算没有辜负他所花费的时间。
偏隅,偏安一隅。
蓝白一手拎着行礼,一手拿着手机,推了推墨镜,抬步走了进去。
入目的是一处设计特别的大堂,不同于完全的古色古香,也不同于完全的现代风格。反而是一种诡异的融合,却又融合的那么自然,仿佛这间屋子本就该如此。
蓝白曾听人说起,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这灵性并不仅仅存在于动物身上,有时候植物的灵性反而至真至纯。
对此,蓝白虽没有坚信不移,却也保留着不浅的好奇。
今日一见,恍然明白,非生物所蕴含的灵性,说的大抵就是让人舒服的感觉吧。
桌椅是古制的样式,没有使用现代常见的铁钉工艺,反而采用了古时的榫卯工艺,在细节处还能看到一些特意留存的图案。
前两年,蓝白为了拍戏,做过一段时间的木工。初始觉得新鲜,接触以后竟迷上了制作木艺的感觉。尤其在处理木头接缝处的时候,他常常会预留出许多漂亮的图案。每当完成一件作品,那完满的感觉比之演完一个角色不遑多让。
椅子间的高花几上放着一个手工的艺术陶罐,陶罐里简单的插着几根树枝,对面的墙上随意的挂着几幅印象派的油画。明明是完全不相关的东西,却没有排斥的感觉。
站在收银台里的小姑娘,正擦拭着台面,似乎没有注意到他。
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蓝白已然将大堂大致掠过,转而朝着收银台走去。
“你好,我在网上订了房间。”
小姑娘抬头看了蓝白一眼:“请出示您的身份证。”
蓝白从钱包里掏出证件递了过去,没过几分钟,只听小姑娘说道:“您订的套房在三楼,这是您的房卡,如果需要续房的话,请在明天中午十二点前通知我们。”
蓝白点头,拿回证件和房卡,拎着行礼,朝着小姑娘所指的方向走去。
说是套房,也不过是比一般的房间多了个小客厅,卧室单独隔开。东西并不是很多,但是该有的也没缺。最令蓝白满意的,是这里的卫生状况,很干净。
之前之所以花了一个小时定客栈,就是害怕卫生状况不过关,毕竟是偏远一些的小客栈。
不过从刚才到现在,都让他极为满意。
看来自己可以很安静的度过这几天。
拎着行礼,蓝白推开卧室的门,一瞬间就僵硬了。
一般宾馆的床单被子都是白色,以此来显示干净。他现在的眼里却全是鲜艳的大红色,那红得灿烂的被套上似乎还绣着某种大概称之为鸳鸯的生物。
蓝白缓缓吐出一口气,这貌似是间……婚房。
沉默片刻,蓝白还是走到了衣柜前,打开,然后把行礼里的衣服一件件挂起来。
算了,虽然他偏好淡雅一些的颜色,不过如果现在换地方的话,怕是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合心意的了。
收拾好东西,又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临近中午的时候,蓝白才起身,打算出去找点吃的,顺便转一转。
途经大堂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蓝白有些意外,却又了然,暗叹,还真是个偏僻的地方。
不过也有可能大家都吃饭去了。
沿着青石板的小路缓步走着,蓝白突然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这缓慢的节奏仿佛连带着心跳都慢了下来,和帝都的快节奏完全相反。
随意的闲逛了一会儿,路的两边都是类似的小店。出售一些有着云南风味的特色银饰,衣物,手工包。
看着一整条街复制般的店铺,蓝白不禁想起之前看到有人总结过的帖子。中国每个景点都有这么一条街,卖得东西大同小异,没去过的想逛逛,逛了以后就不想再去第二次。
蓝白没去过多少旅游的地方,只是默默思忖着,这条街有没有被列入其间呢?
不过不管有没有上榜,他对这些没都什么兴趣,只是简短的一扫而过,最后挑了一家人少,还算干净的饭店,点了两个当地的招牌菜,来慰藉一下抗议已久的五脏庙。
用餐期间,蓝白依旧戴着墨镜和帽子,虽然这个时间段的游客并没有多少,不过还得时刻保持警惕,以免暴露了行踪。
汤足饭饱,蓝白又继续自己漫无目的行走的行程,不知不觉距离方才还算有些人烟的地方越来越远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周边似乎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不过这样也好,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只是没走几步,就看到前方似乎有人。
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个女子在摆摊。
只见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纯色连衣裙,长发散落,胸前除了一串挂坠外再无其他点缀物。笔直的坐在凳子上,身前还放着一个画架,拿着画笔的右手在飞速的描摹着什么。
蓝白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转而看向摊位上的东西,全是一些小饰品,手串,胸针,耳坠,项链。不过样式和其他店不太一样,仿佛自成一派。
他对这些并没什么特别的兴趣,只是有些好奇,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在这里摆摊。
在他要收回目光的时候,突然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只形似劲竹的胸针,五六公分长的样子,制作的很是精良,节点尤为突出,更完美的是它的颜色,绿得极为纯粹和自然,远远望去,足以让人以为那就是一枚真的绿竹。
蓝白缓步走去,拾起那枚胸针,指尖轻轻蹭了蹭,光滑温润,一时竟不想再放下。
半晌,蓝白抬头,看向依然在作画的言卿卿:“多少钱?”
声音低沉浑厚,如同那久酿的竹叶青,单是闻一闻就醉了。
只可惜言卿卿正醉心于自己的创作中,无法品味这陈年酒酿,只是余光瞥了一眼,淡淡道:“150元。”
蓝白心下了然,这样的质地和设计,只卖150元算是极为便宜了。只是放在这样的地段,这般价格倒是让他有些诧异。
“你这摊位在这么偏的地方,价格还这么贵,不怕生意不好吗?”
这片刻的时间,言卿卿的画作,已然接近尾声。悠然的落下最后一笔,正主儿这才放下画笔,看向蓝白,嫣然一笑:“听过姜太公钓鱼吗?”
蓝白挑眉:“愿者上钩?”
言卿卿含笑点头:“所以……你上钩了吗?”
蓝白愣住,他这是被调戏了?
他虽然是个演员,但平素除了拍戏之外,很少和别的人有交集。初始,人家会觉得他很傲慢,久而久之便知道这是他的性格使然。
是演员,自然有粉丝,尤其蓝白的粉丝,真的不算少。在网络上调戏他的人大有人在,可是这当面,还真是头一遭。
见蓝白愣怔的样子,言卿卿“扑哧”笑了。
“跟你开玩笑呢,你很喜欢这个?”
刚刚回神的蓝白,又迷失在了言卿卿这肆意的笑容里。
也许这天,阳光正好。也许这天,微风不燥,也许只是,刚刚好。
“咦,怎么还在发呆?”
言卿卿伸手在蓝白的墨镜前晃了晃,纤细修长的手指终于把他的神智吸引回来。
“我很喜欢。”
言卿卿歪着头上下打量了蓝白一会儿,大手一挥,非常豪迈的说道:“那就送给你吧。”
“送给我?”
言卿卿点头:“嗯。”
蓝白并没有嫌东西贵,他本就打算买下来,只是有些诧异。如今听她说要赠予自己,更平添了一丝好奇:“为何?”
“还是那句话。”
蓝白转眸想了想:“姜太公钓鱼?”
言卿卿笑着比了个赞,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够接上她的思维,果然决定是对的。
“世人只知姜太公钓鱼,可谁人能知谁是姜太公,谁是鱼呢?”
第二章
好巧
蓝白深深看了言卿卿一眼,抬起拿着胸针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转身离去。
言卿卿看着蓝白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低语:“瞧这打扮,还是个潮男。”
片刻,又把眼光转向了自己的画板,继续投入到伟大的创作中去。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运气太好,灵感像不要钱的水一样疯狂涌现,言卿卿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等到全都弄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麻利的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背起画板,拎起画架,言卿卿也朝着方才蓝白离去的方向走去。至于桌子,不管了,也不知道是谁放在那的。
“妮妮,快出来帮我拿下东西。”
好不容易走到目的地,言卿卿觉得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已然消耗殆尽,赶忙呼声求帮助。
很快屋内传来应答:“哎,就来。”
轻微的脚步声紧随而至,出来的妮妮赫然就是晨间在“偏隅阁”擦柜台的那个小姑娘。
妮妮看着一手叉腰一手撑着画架的言卿卿,边摇头边快步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画架,转身朝屋内走去。
“今天怎么这么晚,天都黑了。”
言卿卿紧随其后:“难得来了灵感,就忘了时间。”
“还有饭吗?我都快饿死了。”
言卿卿摸摸已经瘪了的肚子,这才察觉到饥饿,现在的她感觉能吃下一头牛。
妮妮默默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在厨房,给你留着呢。”
“啊——,妮妮,你真是太好了,我的救命恩人呀,我现在就去。”
言卿卿瞬间满血复活,跳起来抱着妮妮狠狠亲了一口,转身就往厨房冲。
“哎,等等。”妮妮一把拉住了她。
“好妮妮,现在天大地大都没有吃饭大,有什么事等我吃完了再说行吗?”言卿卿双手合十,拜托拜托。
妮妮无力吐槽,早知道这么饿,也不早点回来。
“跟你说一声,厨房还有人呢。”
“嗯?谁?”
这家店地处偏远,客人也不会特别多,除了旅游旺季,整间客栈平时也就只有妮妮一个人。
“昨晚订房间的客户,在你之前一会儿回来,问有没有晚餐,我想着反正你一人也吃不完,就留了下来。”
言卿卿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难得有人过来,订的还是套间,听妮妮的口气,应该是一个人,不知道看到她的杰作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郁闷的直跳脚?
“行行,我知道了,我先去厨房,晚了全被吃光了怎么办?”正暗自贼笑的言卿卿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填饱肚子重要。
厨房的灯光是柔和的暖黄色,言卿卿卜一进去,就直奔消毒柜,取了碗筷又奔向了电饭煲。整个过程也没正眼看一下正慢条斯理吃饭的人,只是余光一扫而过,知道有人坐在那边。
直到在饭桌前坐定,言卿卿才看清对面吃饭的人。
“是你?”
要说言卿卿也不算认识蓝白,只是这标志性的墨镜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蓝白咽下嘴里的食物,抬头看向言卿卿:“又见面了,好巧。”
言卿卿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没有接话。心里默默腹诽:是很巧,只是这大晚上的吃个饭还带着墨镜,你确定你的眼睛没有问题吗?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还是说长得太丑,怕吓着别人?
于是,整个晚餐时间,言卿卿就在这诡异的沉默氛围里,就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解决了饥饿问题,也不知道会不会消化不良。
饭后,言卿卿自觉的把桌上的碗碟清洗干净。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蓝白的身影。
回到大堂,妮妮已然回房休息。透过镂空的屏风,隐约能看见蓝白正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翻看着什么。整个大堂只有他们两人,言卿卿轻吐一口气,走去把大门关上,锁好。
途经蓝白的时候轻言:“这里客人比较少,我们休息的也早,等你看完书记得把灯关掉,开关就在那里。”
言卿卿用手指了指开关的所在地,也没管蓝白到底有没有看到,说完径直离开了。
听着言卿卿踩着木质楼梯发出的轻微声响,蓝白抬头,只看到楼梯转角处闪过的背影。
唇角微微上扬,半晌又把眼光移向了手里的书。
封面上赫然印着:阿含经故事选。
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居然还能看到佛经,蓝白的眼光又在书架上扫了扫,而且佛经的本数还不算少,看来并不是个偶然。
蓝白虽不信佛,对佛经却有着浓厚的兴趣。在他看来,佛经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哲学书,说是教化世人,真正能读懂的又有几个呢?
除此之外,书架上还呈列着《诗经》、《弟子规》、《三字经》、《史记》、《孙子兵法》等,大都是文言文。
这让蓝白不禁想起自家的书架,突然很想认识这家店的主人。
是她么?
第二天,等蓝白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可以晒屁股了。
起身,梳洗一番,换了长袖的衬衣,搭上修身的牛仔裤,对着镜子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整个一十七八岁的在读少年。
初秋的天气开始渐渐转凉,拉开窗帘,打开落地窗,走了出去。站在外挑的阳台上,蓝白双手撑着围栏,眯起眼睛,感受一番秋高气爽。
片刻,微微睁开眼,正巧看到隔壁院落里的风景。
蓝白住的套间偏左,紧邻着隔壁。昨天四处乱转,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就错过了这一场景。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精致的场面,不过是一些染布,这样说来倒像是个染坊。昨日出门的时候路过,见大门紧闭,还以为是哪户人家,没想到会是这样。
渐起的风吹开笔直垂落的长形染布,不经意间露出了原本藏在布匹后方的言卿卿。
今日的言卿卿不同于昨日的妆扮,如果说昨日的言卿卿勉强可以算是民国女子的话,今日的她就可以直接穿越去汉朝了。
白色的小衣,浅绿色的齐胸儒裙,裙摆在风中轻微的摆动,衣袂翩跹。再搭配上古典的发型,以及那点睛的青玉簪,好一个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
有那么一瞬间,蓝白以为自己置身在梦境中,过于真实的梦境。
浅浅的花香,拂面的清风,最终唤醒蓝白的是只嗡嗡的小蜜蜂。
清醒过后,蓝白不禁哑然失笑,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也能看一个女孩看到失去心神。
楼下的言卿卿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然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站在布匹面前,言卿卿一点一点认真的检查着布匹的染色状况,时不时的凑近鼻间,闻闻是否存在着劣质的气味。
这些布匹是她最新的试验,如果成功的话,她就能染出最为亮眼的天蓝色了,像天一样的蓝色,纯粹,自然,透亮。
今天是验收成果的最后一天,到目前为止,结果还算合心合意。
心情愉悦的言卿卿,扯着悬挂的布匹,借着风的气势,竟跳起舞来。
言卿卿并没有学过舞蹈,只是闭着眼睛,感受着心情的变幻,柔软的身体随意扭动。不似电视剧里曼妙的桃林独舞,花瓣翩跹,不过在这布匹翩跹中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蓝白斜靠在墙边,看着翩跹飞舞的言卿卿,心情仿佛也受到了感染,轻松愉悦。
这果然是一个有治愈性的城市。
看着在帝都难得一见的蓝天白云,蓝白突然有种想要隐居的感觉。
而他这一场一个人说走就走的旅行,留下的后遗症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几乎可以想象某人在他家团团乱转的样子,可是怎么办呢,就想这样任性一回,而且此刻内心还隐约有点庆幸这一次的任性。
与蓝白的悠闲截然相反的是远在帝都的霍水。
霍水感觉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认识蓝白,这都多大人了,还给他玩离家出走这一套。现在电话打不通,微信发不回,只能抱着他留下的八个大字,大眼瞪小眼。
外出远行,归期未定。
天知道他刚看到这留言条的时候受到了多大的惊吓,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一定是他起床的方式不对,赶紧再回去睡一觉,重新起床。
反复三次以后,霍水终于悲伤的确认,蓝白这次是玩真的。
悲伤过后的霍水,紧接着夺命连环call,不过已经做好万全准备的蓝白根本不可能让他得逞。
三十几通电话过后,霍水只能伴随着手机里“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女声蔫蔫的躺在沙发上,假装自己是一滩死水。
第三章
倾我
等到蓝白回神,再次看向隔壁院落的时候,早已没了言卿卿的身影。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口鼻间都布满清新的气息。
当真和帝都的感觉不一样,空气里都藏着轻松自在的味道。
享受了一会儿微风拂面,蓝白转身回屋。
在卫生间稍稍整理了一下装扮,又戴上标志性的墨镜,推门,下楼。刚走到楼梯的转角处就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哼唱声,是一首轻快的调子,昭示着主人愉悦的心情。
言卿卿也不知道自己在哼唱什么,只是随心之至,想要发泄一下好心情。事实证明,不只是坏心情有人想发泄,好心情也同样。
蓝白下来的时候,言卿卿正俯身趴在屏风旁的高花几上点香。
小小的塔香在她细长的指间闪着点点红光,言卿卿轻微的吹了吹手里的塔香,袅袅青烟慢慢升起,熟练的置于香炉中。然后整个人趴在香炉前,深吸一口,满脸陶醉。
“你点的是檀香?”
言卿卿微微一愣,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到了正缓步下楼的蓝白。
扬眉轻笑:“你闻到了?”
蓝白不置可否,待他走到近前,言卿卿才说道:“昨天太晚了,现在正式认识一下。你好,我是言卿卿。言语的言,卿本佳人的卿。”
蓝白透过墨镜看着面前这个大方自我介绍的姑娘,向来冷然的脸上有了可疑的龟裂。
“蓝白,蓝天白云。”
“噗,你这名字还真容易记。”
蓝白说的是本名,他不确定言卿卿会不会认出他,也不想难得的假期刚开始就胎死腹中,不过还是选择说了出来,毕竟藏头露尾不是他的性格。
现在看来,这个俏皮的姑娘好像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蓝白难得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该庆幸。
起初言卿卿还有些微的害羞尴尬,毕竟昨天疑似调戏了人家。
那会儿想着不过是个陌路人,过后再也不会见面,谁知道转身就在自家院子里碰到。
言卿卿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一种尴尬能让她落荒而逃,天知道她可是花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才把自己的思想工作做完。
不就调戏了一下嘛,而且还是疑似,她是女孩都不吃亏,何况对方还是个大男人,肯定没事,这么一想心情顿时平静了不少。
“你一个人?”
“嗯?”听到声音,言卿卿瞬间回神。
“哦,对,就我一个,妮妮有事不在。”
见蓝白沉默,言卿卿问:“怎么了?”
“我要续房。”
嗯,续房,续房就续呗,还以为什么难事呢。他该不会以为这家店的主人是妮妮,而自己只是个房客吧,言卿卿后知后觉的想着。
还真有可能,她一星期有五天都不在店里,再加上时常背着个画板,绝大部份人都会把她当成来寻找灵感的房客。
言卿卿心虚的清了清喉咙:“今天我当班,过来帮你登记一下。”
登记完毕,蓝白靠在收银台上,指了指屏风后的书架:“那里的书……”
言卿卿抬头瞥了一眼,接道:“哦,都可以随便看。”
蓝白指着书架的手僵硬了一下,转头看向言卿卿。
后者一脸疑惑:“怎么了?”
蓝白沉默片刻:“没什么……”
他想问的是,那些书都是谁的,谁想知道能不能随便看啊。既然放在公共区域,难道还不允许人翻看?
言卿卿黑亮的眼眸转了转:“这些书可能枯燥了一些……”
书都是她放上去的,自然知道是哪些品种。用枯燥来形容已经算是委婉的了,在常规情况下,一百个人当中都不一定会有一个人能耐心看下去。
“没有,都很好。”简短的说了几个字,蓝白不再逗留,朝着书架走去。
身后的言卿卿露出一抹弥勒佛般的微笑,朝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又做了个鬼脸。
哼,想知道?偏不告诉你,一个大男人,没事总带个墨镜,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实诚的人。正常人哪有这么见不得人,该不会是个逃犯吧。唔,看起来不像,言卿卿一边胡思乱想,又一边否定。最后也懒得再想,爬去画架边继续自己未完成的事业。
空旷的前厅,檀香味渐渐弥散在静谧的空气中,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言语,却一点都不尴尬,看起来倒是极为融洽。
大约一个小时过后,蓝白感觉眼睛有些酸涩,闭上,按了按眉间的穴位,好一会儿才睁开,抬首看见言卿卿还全神贯注在面前的画板上。
日光透过敞开的大门,将她整个人笼罩其间,白的近乎透明的侧脸,睫毛长长的倒影耷拉在脸上。
一个人成就了一幅画。
蓝白看了很久,言卿卿愣是没有发现。
他忽而有些好奇,言卿卿究竟在画些什么。
收起手中的书,起身,行至她的身边,入目的是一件极为漂亮的衣服。
有些像汉服,但又和传统意义上的汉服不太一样,更接近于现代一些,多了一种俏皮的感觉。更吸引人眼球的是颜色的搭配,蓝白觉得,言卿卿简直能算得上是一个色彩大师。她所调配出来的颜色,都让人觉得色调刚刚好,没有亮一分,也没有暗一分。
时间从沙漏中悄然流过,言卿卿终于完成了这个系列最后一件服装,感觉整个人都快僵硬了。习惯性抬起双手,用力向后扯了扯,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蓝白的衣角。
猛然转头,只见蓝白正专注的看着她的画板。
“你怎么在这儿?”
她记得,最开始的时候,蓝白似乎是在那边看书的,什么时候过来的?她怎么一点都没注意到,言卿卿有些懊恼。
“你是设计师?”蓝白答非所问。
言卿卿微怔,点头:“嗯,房屋设计。”
刚说完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没事多什么嘴。
蓝白挑眉:“不是服装设计?”
就知道他会这么问,言卿卿郁闷了,最终还是选择了回答,反正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也以为我是学服装的,其实不是,我只不过对服装设计感兴趣而已,自己随便画画,专业还是房屋设计。不过都说设计一家通,只要有灵感和创意,什么都可以。”
“所以,这偏隅阁是你的手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几乎在她说出口的一瞬间,蓝白就想到了。
“是啊,如何?”
蓝白认真的点头:“很好。”
言卿卿倏然想到了什么,言笑晏晏:“那……你住的那间感觉怎么样?”
蓝白挑眉,没有说话,不过言卿卿就是知道他在说:你想说什么?
“有没有一种忽然就想结婚的感觉?”
蓝白本想直接回答没有,但是看着言卿卿灵动的眼眸,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你肯定我没有结婚?”
言卿卿瞬间愣住了,是啊,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未婚。似乎是她先入为主的认为他未婚,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好像……是因为那一次疑似调戏。
可惜名草已有主,还是不松土了。
虽然人长得不咋滴(不然干嘛整天戴个墨镜),但是难得有人能跟上她的步调。不过无所畏,光明的未来还在前方。
看着言卿卿可惜的咂嘴,蓝白忍不住笑了:“你猜的很对,我确实还没有结婚。”
“而且……也没有女朋友。”
蓝白不是那种会与女生有暧昧对话的人,这一刻话语却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半晌,言卿卿才反应过来蓝白说了什么,脸颊瞬间有种火烧的感觉。这男人实在太腹黑了,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最后那句话一定是故意的,果然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脑中这样想着,身体也下意识的朝着远离的方向挪了挪。
蓝白看着她下意识的动作,心头微恼,面上不动声色,他似乎把这只小猫惹得炸毛了。
“有没有兴趣帮我也设计一套?”
安抚炸毛的小猫最好的办法就是顺毛,而顺毛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
言卿卿轻哼一声:“我的设计费可不便宜。”
蓝白唇角微弯,眼底笑意浮现:“没关系,我想我应该还能付得起。”
言卿卿很不爽,暗暗腹诽:有钱了不起呀,我如果不愿意,天价也不要。
这样想着,言卿卿很傲娇的斜了蓝白一眼:“倾家荡产也没关系?”
忽尔,蓝白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
如果是你的话,再倾上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