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得过且过,脑袋空空如也

“我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是我第一千零一次放下手机发呆时对自己发出的疑问。

虽说活在这个受教育率百分百,博士硕士海归遍地走,放眼望去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新人类的社会,信息发达到不知道5G区块链泰罗制都显得有些猥琐而没见过世面,我和我的同龄人嘴上谈论着逆向选择道德风险死刑废除,本质上脑子里面还是空空如也。大脑的用途只是把互联网塞给我们的信息筛选一遍,再运用还算活泛的语言系统转化成自己的“学识”对外输出。

我很好奇当没有了这些外来的互联网信息,我的脑子里还剩什么,我会变得怎么样,我是否还能与我那披着精英表皮的朋友们夸夸而谈?

我倒不是想重复着老生常谈、谴责互联网和现代电子技术带来的群体性懒惰和信息泛滥,总不能占尽便宜还要撒泼,放下碗就骂娘。只是技术的发达确实推动了现代人的头脑空空,全天候待机的电子设备填塞生活,带来廉价的快乐同时也挤压了思考空间。当然人各有志,有一个管不住手的就有一个意志坚定的,现代社会的发展就好像一小拨人在飞速动脑引领潮流,拉着落在后面抓着手机傻笑不停的大部队向前疾走。

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是因为混迹微博,对于上面听风就是雨、忘性很大且哪边有理哪边倒的沙雕网友们的言行十分感慨。

互联网无处不在的商机可以让人隔空来一段尔虞我诈、精彩纷呈的大戏。刚刚围观了一群人被别有用心者煽动指哪打哪、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占据道德高地地出口成脏的戏码,我一边嘲笑这群当了枪手而不自知的人空长年纪却没点独立思考能力,又暗暗得意于这个拙劣的谎言我可以一眼看穿。转念一想,风水轮流转,指不定哪天我就是为大V冲锋陷阵的旗手,又轮到别的看客来嘲笑我的无脑了。

无数信息的裹挟下,真假已经不重要,公众看到什么,什么就是真的。是否还有必要在意事实真相如何,是否应该当一个忘性大的吃瓜群众跟着大众潮流走,是否还有必要展现自己与众不同、脑里有料?

我难得动用一次脑子深度思考我到底有没有哲学中的“思想”这玩意儿,“思想”这玩意儿听起来简单又深奥,我的理解中它是,你有没有深入地、不受外界影响地去思考过问题。

答案是,当然没有。

我是脑袋空空的典型,长久以来的短发也没让我见识长多少。小时候只顾玩乐;中学时代依赖标准答案;高等教育时期看了许多大家著作,以他们的思想为思想;乖乖当社畜的现在,“今天吃什么”是我的人生最大疑惑。

在每一个少年人的中二时期都思考过的“我的未来要往何处去”这一问题上,因为没有具体的答案和蓝图而索性不去想,美其名曰“走一步算一步”“活在当下”,不管活的是醉生梦死的今朝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当下。

我真正思考过的、不依赖外界信息和他人帮助、我真正感兴趣的问题,往往哪个都因没有答案而无疾而终。

如果一个问题没有答案,那它还有什么意义?

在思考这一深层的脑部活动方面,我从未摆脱过对答案的依赖。

人生早期阶段的书本告诉我每一个问题都有正确答案,却没有告诉我生活不会有正确答案,它甚至没有答案,更不要去想它有固定的表现方式。

求学年代对于正确答案的执着已经深入骨髓,我们的社会流动方式用“知识改变命运”的口号温和而坚定地告诉我们要坚持对正确答案的追求。梦想中的象牙塔没有告诉我应该如何思考,这可能是看完费尔巴哈康德尼采黑格尔的书都不会得到的答案。

从一开始错过的教育,长大后重来却要付出千百倍的代价。作个比喻,从小贫民窟出生的女孩,不是学学上流社会的口音就能真正融入其中的。没有这样的思维方式的人,拜遍中哲西哲马哲也于事无补。

空空如也的脑子并不影响日常生活,大多数人就在这种状态下平安无事度过一生,甚至还不用忍受不合群的折磨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思考带来的痛苦。

充实大脑(而不是简单粗暴地往脑里塞东西)是一个难耐的过程,深层次的构建活动甚至需要打碎固有的逻辑形式和观念,其过程在我看来如同一个建筑工人独自拆掉水泥高楼并在废墟上建造生态花园一样。投入和产出并不成正比,回报期漫长,可以说是并不经济的一项投资。

对我而言,费力啃一部有着太多专业名词、逻辑性和思辨性极强的专业书籍,我是不乐意的,宁愿与游戏外卖和微博为伍,也不愿意把脑子倒出来用。

我不想花时间在没有简单而迅速的快乐的业余活动上。

在房间里玩玩手机、剥剥手指甲、看看天花板,看看天花板、剥剥手指甲、玩玩手机中又混过了一段时间,然后在第一千零二次放下手机时,我不禁问自己:“我自己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起码在这个问题上,我还算是有自己的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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