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去渐远的老行当之——牙口经纪

 

 

所谓牙口经纪，就是过去集市上或骡马交易会上的买卖居间人。

一头牲口价值几何，除了个头大小，草驴还是牯牛，暴脾气还是温顺样等等因素外，跟其役龄大有关系，大牲口的一辈子不过三十年，正常使役也就二十来年，要相对准确辨认，须看牙口的磨损程度，故而谓之“牙口经纪”。

此外还跟一个小手术有关。

动物的绝育手术谓之“去势”，准确表述就是割去牲畜的睾丸或卵巢。不过，“去势”的目的并不在于剥夺其留后的能力，而是为了该动物在使役时更温顺，更驯服，更有力气一些，也最大可能地减少动物伤人的几率。

“去势”于猪狗谓之“劁”，于大牲畜谓之“骟”（于人谓之阉割），如此一来，“骟马”“骟驴”“犍牛”等等的名称就来了。顺便普及一下，公马未骟时称儿马，烈马，骟后称骟马、母马又称骒马，一般不骟；公牛也叫牯牛骟前称牤牛，骟后称犍牛，母牛又称羽牛，一般也不骟；驴又称毛驴，公驴又称叫驴，犟驴，骟后则骟驴，母驴又称骒驴，也基本不骟。总体来说，大牲口行里，公的基本基本都得挨一刀，母的可幸免，选择优秀基因配种倒在其次，主要是去其暴烈野性。

牤牛不骟不行吗？当然也能使役，但危险系数非常高。看到过《动物世界》里野牛情急之下与狮子的搏斗吧，牤牛的脾气与威力与此差不多。

这些特征，不仅牙口经纪，就连一般农人都一眼可以看得出来，故而是骗不了人的。至于是否膘肥体壮，毛色腿蹄，那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八仙桌上的灯盏，明摆着的，基本不存在从中的捣鬼的可能。但若买卖的话，这牲畜到底值多少钱，那庄户人家的掌柜的（老农）就心里没多少底儿了。

眼下的古董交易很隐秘，交易罢了，卖方携物走人。如果周边人问交易价格，很抱歉，两方都不会轻易告诉你。牲口市上的交易也是如此，一般的程序是牙口经纪先与卖方交谈。所谓的“交谈”是在暗中进行，其中一个伸出手来在衣襟的遮掩下对方的十指“捏指头”，类似哑语，口头上一句话也没有，但交涉一番，卖方的要价，最低限价，牙口经纪便已然准确了解了，然后再与买方“捏指头”，来回几遭，交易得以成功。换句话说，经纪人在这单交易里到底挣了多少佣金，卖家与卖家也都不知道，那是秘密。这一点，又类似眼下的房屋中介。不过一般说来，每单生意的佣金大致在交易额的百分之十左右。

或曰：既然通过牙口经济要白白耗去一定费用，那撇开居间人不行吗？当然也行。但一般说来，交易的成功率太低了。或者说，一个出色的牙口经纪人都有着很丰富的职业经验甚至捣鬼手段，一般人难以具备，故而生意通常还得交给牙口经纪来做，不图别的，图个利索。

比如牲口贩子（或与牙口经纪勾结）又是会在老迈瘦弱的牲口体表涂满一种特制的药水，经此处理后，牲口体表就会浮肿且毛色发亮（几小时后药效渐退，对牲口不会形成太大损害），愣一看，似乎膘肥体壮，正当壮年，如果买者不懂从牙口识别牲口的实际年龄也就是役龄，那就极容易上当。买回以后，瘦骨嶙峋的原型很快就呈现出来了。

这也就是“牙口经纪”里“牙口”二字的来历，那可是一套不易掌握的专业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