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有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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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森林里住着个小精灵,陪着她的还有奶奶。小精灵从出生的时候就没见过除了自己和奶奶以外的精灵,对她而言,整个世界就是自己和奶奶,以及在森林里的动物们。于她来说,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春天和奶奶四处飞舞,洒下所有谷物的种子,夏天用收获各种自己喜欢的水果,大快朵颐。秋天收集红了的枫叶,甜到发腻的蜂蜜,再把垂下头的麦子全部都收回自己的小木屋中。直到冬天的时候,当外面飘起漫天白雪的时候,躲在自己的木屋里,点起壁炉中的烧到一半的木炭,吃着刚刚烘培好的面包,再抹上从蜜蜂那偷来的蜂蜜。完事再喝上一杯热可可,慵懒的在摇椅上伸个懒腰。一直到第二年春天,当房屋上的积雪开始融化的时候,打开房门,深深的吸一口来自初春的空气,然后高兴的对着太阳大喊一句:“又长大一岁了!”




2.


小精灵百无聊赖的时候,喜欢四处溜达。和啄木鸟聊聊天,和树上的小松鼠打打趣,和森林里的每只动物问声好。只有大野猪例外,小精灵只敢远远的和它招招手,然后就赶紧飞走,因为它太臭了。


今天,小精灵又开始百无聊赖的四处游荡,偶然间看到两道以往不曾在森林中见过的身影躺草地上,短发的脑袋顶着长发的脑袋,眼睛闭着享受着盛夏最好的阳光。


小精灵气急了,因为这是她最喜欢的草地,他们似乎感受不到小精灵从心底迸发出来怒火。正当小精灵正在纠结到底是用火球砸飞他们,还是用变形术把他们变成肉肉的猪时,他们开口了。


“你看,今天的天气多好。”


“对啊,阳光多美。”


“有多美?”


“像你一样美。”


不知道为什么,小精灵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下感觉两颊像火烧一般的发烫,手上挥舞到一半的魔法棒也停了下来,念到一半的魔咒再也念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的心就要跳出来。用比来的时候更快的速度逃离了这里。




3.


一连几天,小精灵都再也没有以往的笑容,不时的还会发呆。当奶奶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的脸上又会荡起一阵绯红。奶奶一看就知道为什么,追问着小精灵怎么了。当小精灵把那天的事说完以后,奶奶只是一直在笑,小精灵的脸更红了。当小精灵好奇的问奶奶,为什么那天自己就站在那两个人的旁边,他们却好似从未看到过她。


奶奶只是笑得更开心了,却依旧没有回答她。转身就离开小精灵的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才说:“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开始你要离开这里了。”


小精灵不明白奶奶的意思,只是哭得更厉害了。


小精灵一宿没有睡,眼睛哭得红肿。以前最害怕夜晚的她,第一次希望黑夜不要离去。


第二天清早,当小精灵踏出房门的时候,她看到奶奶依旧是那张笑脸,只是手里多了一件行李。


“奶奶,为什么要我走。”


“有些事总要自己去体验的,不是吗?”


接过奶奶手里的行李,小精灵垂头丧气的就要走。却被奶奶喊住了:“这样走可不行喔。”


满怀期待的转回头看着奶奶,期待着她她期待的答案。奶奶却把手伸出来,说:“魔法棒不能带着走。”


愤愤的将承载着自己十多年回忆的交到奶奶手里,就要离开。奶奶却将用手中的魔法棒一指小精灵:“这幅模样可不能去人的世界里。”






4.


化作了人形的小精灵,一步一步的走出森林,每走一步她对奶奶的怨恨就少一些。当接近人类小镇的时候,心里所剩下的只有对新事物的好奇。小精灵在快到小镇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卖小饰品的少年,就是少女们最喜欢的那种亮晶晶的饰品,小精灵很喜欢和少年在一起。因为,少年总会选出自己所有饰品中最漂亮的一个给小精灵戴上。


小精灵没有家,就住在了少年的家里,每天他们一起出摊,一起回家,看着还没有天边月儿亮的太阳缓缓升起,数着一路的晚霞到底有几朵。。


当少年与小精灵正要跨过一条小河的时候,少年在桥上停住了脚步,突然开口了:“你说有几个月亮?”


“干嘛问这么笨的问题?不就是一个吗?”


少年背着手,摇摇头:“你才笨。其实有三个。”说完把小精灵拉到桥边,指着河里随着河水流动而变形的月亮说:“你看,天上一个,这里一个。”


“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在这里。”当少年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背着的手拿了出来,将一枚带着月亮形状的发簪插在了小精灵的发髻上。


此刻,小精灵突然感到脸颊一阵发烫,当年那种心快要跳出来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似乎,她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一些这个年纪早该明白的一些事情。




5.


少年对小精灵很好,从来没让她做过任何的家务活,甚至后来连出摊都是少年自己一个人去。一开始小精灵每天都觉得很快乐,她有着更多的事情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是时间一久,再想做的事情做多了也开始变得不那么有趣。小精灵开始觉得这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太安稳,没有一丝惊奇。甚至有些时候她故意做一些错事想与少年吵一架,让生活多点不一样的色彩。只是少年是个好脾气,从来没对她生过一丝脾气,这样平静没有波涛的生活有些时候让她抓狂。小精灵觉得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于是,在一天早上,当少年挑着担子的时候,轻轻将门带上外出出摊的时候。小精灵也爬起来了,什么也没带走,孑然一身,朝着与少年相反的方向去往更远的地方。


只是她忘了,少年早就在好几年前将自己的一颗心别在了她的发髻上。




6.


过多了平静的生活,小精灵开始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应该再平静下去。她向往着更加刺激与不平凡的生活。只是要去那寻找这样的生活小精灵并不知道。她只能一直朝着一个方向不断地前行,逢人便问:“你知道去哪可以过不再平凡的生活吗?”


只是她问到的大多是平凡人,谁又知道小精灵所期待的不平凡生活是什么。


每一次她根据路人的指示来到充满期待不平凡的生活的地方,却发现那不过是十里八乡比较富裕的一户人家。也许,对于普通人来说,衣食无忧就是最不平凡的生活了吧。只是,这不是小精灵想要的。


小精灵走了好久,走到她开始怀疑到底这世界上有没有不平凡的生活。




7.


当小精灵行走在路上的时候,跳出一个手拿长刀的汉子,叫嚣着此路是我开的套路话,出来许久的小精灵第一次遇上劫道的,没有了魔法棒的小精灵慌了神,这几年,她听过太多俗套的劫匪杀人越货的故事,却从未想过自己会遇到。


在小精灵被惊吓到紧闭双眼,不断尖叫时,半天却没听见强盗继续说话。当她还在一面惊吓一面奇怪的同时,身旁又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叫够没?”


当小精灵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站着的是一身洗得褪色的黑衣,有些破旧,带着一嘴凌乱的胡渣,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将手上的刀收起,刀客似乎并不想多和小精灵说些什么,拔腿就要走。


英雄救美,你一定要说多么狗血的剧情。是啊,多么狗血的剧情,这几年,小精灵无聊时读过太多的小说,每一本书里都有或多或少的这样的桥段,就连小精灵自己都以为,自己一旦遇上了,绝不会像小说里那样的对人过分感恩戴德。只是,当她真正遇上的时候,心中那根弦似乎被拨动了。四海为家,浪迹天涯,每一个刀客似乎都在过这这样不平凡的生活。


8.


当小精灵跟随着刀客的第二天,刀客再也忍不住沉默的开口了。


“你干嘛跟着我?”


”我......”小精灵我了半天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给你三秒,说不出来就滚。”


这么一出话让小精灵一下慌了神,在刀客倒计时到一的时候,赶忙说道:“因为我也想成一个刀客!”


这样不靠谱的理由,似乎说服了刀客,他再也没有反对小精灵。




9.


每一天,小精灵与刀客都在路上。这段时间走的路比小精灵在遇到刀客以前走的所有路都多。小精灵的加入给刀客带来不少麻烦。比如以前只有劫道的,现在还多了劫色的。


当随着刀客打败一队又一队的强盗,当和刀客从官家的手上领来一袋又一袋的赏金,当陪着刀客从一座城市走到另一座城市。小精灵从未感觉到劳累,甚至她觉得生活本该如此,不断前行,让每一天都充满新鲜感。只是,沉默不语的刀客有些时候让她觉得有些讨厌。


当刀客用身体为小精灵挡下一把朝她刺来的长刀时,小精灵突然觉得其实刀客也没那么讨厌。


他们来到了一个新的城市,因为刀客的伤,他们不得已在这座城市停了下来,享受不断前行中的片刻宁静。


当刀客从一直背在身上的包包拿出一件漂亮的新衣服给小精灵的时候,这个脑回路简单的小精灵,觉得应该送个回礼什么的,就把仅有的月亮发簪当做回礼送给了刀客。




10.


他们的隔壁住着一个倒卖货物的商人,出出进进,一来二去和小精灵成了好朋友。小精灵最喜欢的就是听他讲大江南北有意思的事情。每回,当小精灵的心随着商人的话语从极寒的北极走到炽热的暑地,沿途的满地荒芜到繁花似锦。从荒无人烟的海岛漂泊到最繁华的京都,呼啸的海浪击打在船板之上,都让小精灵这颗不安分的心充满了满足感。


当小精灵要回到房间中看看刀客的时候,在门口却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小精灵从门缝里看,只看到一头金发的妓女在与刀客含情脉脉的对饮,一杯接着一杯,一句接着一句的聊着。


“你不怕你女人回来吗?”


“我哪来的女人,就你一个。”


“就那个和你一起住进来的女孩呀。”


“提她干嘛?和我没关系。”刀客把一切都说得那么的轻描淡写。喝到高兴的时候,还把小精灵的发簪插在了妓女的头上。


小精灵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原来她到现在才想起自己曾经发过的誓,不能像小说里那样对救过自己的人感恩戴德。只是不断的前行中,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在自己心底种下的情愫早开始生根发芽。


只是,习惯四海为家的刀客又怎么她能束缚的?




11.


小精灵躲在楼梯口哭了一夜,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在她的心中出现。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她把刀客送她的衣服叠好放在房门口,走出店门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当商人向她开口带她去四处看看的时候,小精灵没有拒绝。坐上马车,随着马鞭的挥下,朝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前去。


再后来,小精灵与商人结婚了。为什么?因为小精灵开始明白自己不喜欢平淡如水的日子,可同样不喜欢一切都无法掌控的生活。商人对她很好,到哪里都会给小精灵带回来一朵那边开得最美的花,连小精灵的朋友们都在羡慕她,有这么疼自己的丈夫。再到后来,小精灵有了个孩子,不时的还会向自己的孩子讲述自己曾经的故事,然后摸着他的脑袋,和他说道:“有些事总要自己去体会。”




12.


生活不总是一帆风顺的,不是吗?当商人做生意大亏的一次,商人和自己的伙伴在酒馆把自己灌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商人回家的时候依旧给小精灵带回了一朵最美的花。随着商人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些他在酒馆中的胡言乱语。下人们在一起偷偷说着闹市中的流言,当年老爷从来就没有爱上过夫人,朋友和他打赌一百两黄金,赌他带不走旅馆门口还在哭泣的夫人。




13.


所有的句子传到了小精灵的耳朵里,曾经有多坚信自己找到幸福就有多容易崩溃。倔强的小精灵在商人又一次外出做生意的清晨,带着自己的孩子,天还没亮就离开了这个自以为承载着幸福的家,像极了那年与少年的不辞而别。


小精灵早已经不再是小精灵,她开始怀念曾经待过的地方,怀念曾经发生过的所有。她回到那座与刀客待过的城市,偶然间听说,刀客后来与一个普通的农妇结婚了,做起了杀猪的买卖。她回到少年的那个村子,远远的看到少年就像那年一样挑着担子,正要回家。当他经过小精灵身边的时候,似乎已经不认得小精灵了。礼貌的从小精灵身边借道而过,不同的是身后跟着一个紧紧拽着他衣服的幼童。


不经意间小精灵摸向自己的发髻,却突然想起,那枚簪子早就被自己送给了刀客。苦笑一下,小精灵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早因为自己的我以为,没能留下一丝印记。那些她以为刻骨铭心的感情终究抵不过时间的流逝。甚至她开始怀疑,有些事到底是臆想还是真的发生过。


当小精灵的孩子开口问她为什么会有些难过的时候,小精灵说:“只是想起有些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连回忆都不属于我了。”




14.


当小精灵再回到那座森林里的小木屋时候,奶奶早已不在这里了。小精灵推开尘封好久的木门,掸去座位上的灰尘,撕开放在桌子上的一封信: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已经回到了家。记得那对少年吗?你问我为什么他们看不到你吗?在感情中的孩子不都是盲目的吗?除了眼前的人,看不到别的。”


在信的旁边放着原本属于小精灵的魔法棒,小精灵看了看它,没有拿起。牵着孩子的手走出了房门,她要带他去她童年最喜欢的地方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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