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有医生S x 穷困画家J
*一次毫无逻辑的复健。两三发完。勿上升。
-“爱是徒劳无功。”
松本润站在消毒水气味的阴影里,看着不远处路灯下的那对男女,惨白色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像是某出拙劣哑剧的演出现场。
他是唯一的观众。
>>>东京病人.(上)
男主角有着轮廓柔和的面容,眉毛纤细而微微上挑,在惑人的容貌中平添一丝攻击性。那双痴黠参半的明亮眼睛透过鼻梁上价格不菲的金丝眼镜,向着身材娇小的女演员投去温柔的目光,点缀着能欺骗过全世界的深情款款。
他只需站定在舞台中央,女孩便不由自主地投进他怀里。女孩踮起脚。他便也低下头。
接下来是恶俗的接吻情节。
浓烈的油彩在他们周围的空气里晕染开来,斑驳而粘腻的颜色让这幅缠绵的画面在惨白的灯光下笨拙而厚重,平白令人厌烦。松本润伸出手指拨开扰人的空气,喉咙却反被无形的手攥紧,像是打算将他溺死在这反胃的蜂蜜罐头当中。
“明天还能再见到你吗,樱井医生?”这出哑剧里唯一的台词。女人的声音在粘腻的蜜液中带着一种扭曲的钝感。
松本润没去等男主角漫不经心的回答。他站起身来,走进那狭小而荒唐的舞台背后,如鬼魅般高耸的私家医院大楼当中。隔着几重厚重的山茶花,他依然能闻到消毒水的气味和尸体的腐朽气息在空气中盘旋共舞。
于是他横穿那丛灼灼燃烧着的山茶,顺手折下一支,别在自己被颜料沾染斑驳的白色衬衫上,然后一步不回头地走进医院。
他无需再看。
十分钟后,他和樱井翔会在十八楼那间装修得当的精神科诊室当中再次相遇。
那位他了如指掌,却对他一无所知的医生会从昂贵的金丝眼镜后对他投来凉凉的一瞥,请他落座。
然后松本润要说出那句蓄谋已久的话。
医生,我病了。
转台上唱针沉默地转过一周又一周,樱井翔听到留声机中钢琴与小提的二重奏在如水的夜色中温柔地混合,蜿蜒流淌过华灯初上的街道。此刻的那里应是喧嚣嘈杂、车水马龙,可隔着一层消音玻璃,散发着绵软暖意的房间里却是一片寂静无声。
如果不是那三声骨节轻叩门板的响动,樱井翔想,他应该会迅速了结掉手上并不讨巧的填字游戏,然后从柜中拿出那瓶他珍藏多年的红酒,擅自放一部来自挪威的悬疑片当作给自己的奖励。
这个晚上本应完全属于他。可这个穿着脏兮兮的白衬衫的年轻男人却不请自来地在他面前款款坐下,神情自然动作熟稔,仿佛关于这间诊室,他也早入了三分股。
已经被无聊的女人打断了一次,现在竟然依然不得安宁。
樱井翔皱起眉头,用指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下意识地摩挲起右手小指上那枚他早已忘记了来龙去脉的银色戒指。咨询室的窗户没有关紧,晚风便趁机从青年宽大的领口钻入,一路贪婪地舔舐着他肌肤的纹理,再大摇大摆地从衣摆下钻出来,无意鼓动出半截隐秘的腰线。
青年挺毅的眉线下,一双桃花眼隐隐闪动。当他开口时,刻意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形状精致的锁骨便顺势露了出来,亲吻着领边那朵开得荼蘼的山茶花。
樱井翔听到他低声说出自己的名字。
身后黑色的昂贵唱片又转过一周。
然后自称是那曲子演奏者的青年说。
第二行第三个答案是波罗的海。
还有。
医生,我病了。
樱井翔感觉空气中有某种奇怪的氛围在环绕。这种感觉从青年进入这间房间时就开始隐隐作祟。他不得不抬起眼睛仔细打量眼前的青年。
而那人就这么坦坦荡荡地任他打量,四肢安详地朝他敞开,神情无辜像是初生的羔羊。此时哪怕樱井翔掏出一把手枪指着他的脑袋,大概这位不速之客也会无畏地向前拥抱住他。
“你是——”
“松本润。一个穷困潦倒,根本付不起你诊疗费的可怜画家。”
樱井翔挑了挑眉,脸上表情没有什么波动。
“你知道我从不接待穷光蛋,对吧?”他挑衅地对上那双美丽如锋刃的眼睛。“长得好看也不能成为讨价还价的筹码。”
这是一次调情。
而松本润眼神依旧直勾勾地粘腻在他身上。他大大咧咧地在皮椅上坐下。“感谢你觉得我好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刻意地压低了声音,嘴角抿起一个很微妙的角度。胸口的山茶花已经艳丽烂熟,近到几乎可以亲吻到花瓣的唇角却更胜三分,用浅淡的色彩死死咬住樱井翔的视线。他几乎能感受到那股娇柔的香气化作一双冰凉细滑的手,宣战似的抚摸过他脸庞。
“我……”
“我知道你是谁。比谁都清楚地知道。”松本润定定地望进他的眼睛里,一动不动的样子像是一尊古希腊时期的传世雕塑,胸口的艳色灼灼燃烧。“比如,我知道你很喜欢山茶花。”
樱井翔的眼神一下子深了。他太清楚这句话背后的暗示。
青年的一举一动像是贵族。可他身上的沾满油彩的脏兮兮的衬衫告诉樱井翔他确实过的穷困潦倒。一般情况下樱井翔绝不会让这样邋遢的人靠近自己。可此时此刻,当松本润绕过冰冷的红木桌子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松本润坐上了桌子。在那里他曾经无数次给病人下达冷冰冰的诊断,而现在一具温热而修长的身躯半靠在上面,与自己的距离只在一息之间。
“现在,我们来谈谈今天晚上跟你接吻的那个女人。”
这算是一个有点不妙的话题。幸而此刻的樱井翔并不打算跟他计较。他将额头贴上这位美丽的不速之客的,于是沉重的呼吸在他们二人当中循环,仿佛二人已是最亲密的爱侣。松本润的眼睫毛飞快的颤抖了一下,宛如行将溺水的蝴蝶。
“谈女人?”樱井翔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笑,声音优美,好似大提琴无意的一弓。“我们在这里,还谈什么女人。”
松本润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微微将脖颈后仰试图避开,樱井翔的手却先他一步托住他后脑,将他摁回自己怀里。
“我想听你谈谈你自己。”
“樱井先生,这里可能有一点误会。”松本润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深邃眉目本来带了点咄咄逼人的美丽,却被这无辜神情点染地宛如一个孩童。“我并非……”
“是你主动凑上来,不要撩完却不认账。”樱井翔没给他反悔的余地,凑过去含住对方柔软的嘴唇。感受到青年微微的挣扎,他的手指慢慢顺着脊背往下伸去,察觉到危险的青年果然老老实实地任他索取。
山茶花香化作烈焰般的红蝶斑斑点点吻在松本润的微肿破皮的唇角与脖颈。
当樱井翔终于舍得放开眼前人绵软的躯体的时候,青年已经气喘吁吁,嘴角挂着一丝暧昧的银丝。
松本润略显慌乱的绕开桌子向门口跑去。
“这是一次误会。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
松本润落荒而逃的时候,那句“不再打扰”是百分之百的真心实意。他快步穿行在城市的肋骨与钢铁的原野之中。每一股寒风都直接刺入他怀里,像是无坚不摧的锋刃。
今晚是个愚蠢的决定。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原地折返来回了几次。只有当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神经末梢终于宽恕自己今夜的莽撞,松本润才敢稍稍放下心中无由的焦躁,在街边缓缓地坐下。也许更加怯懦的方法才是解决的唯一途径,纵然这让自己尊严尽失。他捏着被冻得冷硬的手指对自己说。
穷光蛋不配拥有尊严。
命运总爱跟他开玩笑。在这个被割裂的遍体鳞伤的时刻,他终于下定决心。下一秒,他再次遇见樱井翔。
“画家先生,你怎么还在这里?”脱去了白大褂的樱井翔站在松本润面前,垂下眼睛俯视着在路边缩成一团的穷困画家。他身上穿着裁剪得体的名贵大衣,黑漆漆的眼睛里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暧昧情绪,似是嘲笑,又似是怜悯。
风在这一刻骤然倒灌进松本润的血液里,他只觉得全身都战栗起来。他对上医生那双演戏似的冲他笑着的眼睛,恍恍惚惚间像是听到远处教堂里的晚钟,见到行将就木的古老躯壳缓慢地游行,又像是嗅到空气中暧昧粘腻、欲言又止的山茶花香。
凄厉的寒冷里,他好似唯一的灯塔。
他忽然想触碰他。
于是松本润伸手抓住樱井翔的衣角。
一切是顺理成章地发生的。
他们从嘈杂污浊的街道上开始接吻,狠狠撕扯对方的衣服顾不上尚未撕掉的价格标签。他们一路上啃咬着奔逐回到樱井翔那从未向外人开放的隐秘宅邸,然后像是遇见平生最大的敌人般将彼此狠狠地摁倒在床上。
一切仿佛一场早有预谋的凶案。无法言说的情欲沿着悲怆的符咒冲破肉体的束缚沿着血管逆流而上,在两个人的体内燃烧成烈火燎原。松本润在被翻身压倒在软绵绵的被子上时恍恍惚惚地想着,身上作恶的人是否也能感受到自己体内那如病毒般难以遏制的情绪呢?这种狂热,以一个扭曲的名义而起,这样欲盖弥彰,终究在消毒水与润滑液的混合气味中震颤破茧。
尼采说,音乐是最原始的狂欢。樱井翔带着一种恶质的笑意打开了音响。那是他在咨询室里谎称自己演奏过的歌曲。松本润毫无意义地挣扎了一下,迅速被压制下去。于是,在云雾般缭绕的狂欢中,穷困画家的躯壳与富有医生的身体冲破了沉疴,尽情度过无度的放纵,像是一场摧毁城市的巨大地震。余震蔓延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世界崩裂塌陷,在迷乱光影中,在交缠呢喃里。
他对上他的眼。
“看我做什么?嗯?”樱井翔俯身吻上他眼睛,动作温柔与那惨白哑剧中的男主角如出一辙的虚假。“我不会因为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而放过你。”
松本润摇摇头,不说话,只是冲他笑,漂亮的桃花眼弯起来,催人犯罪。
于是樱井翔赌气似的再次吻上那双眼。
留声机里流淌的奇异音乐,自下而上不断翻转重构的世界,云上永远无法被唤醒的神明。在这个过分不浪漫的时代里,所有表白都轻飘飘像一句谎言。
“今晚要留下来吗?”在一片狼藉中,樱井翔凑在松本润耳边轻声发问。松本润又恍恍惚惚闻到了他身上略显刻板的消毒水气味,带着一点令人厌倦的蜂蜜的粘腻。
浪荡是一纸邀约。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松本润翻过身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我在想——”
“今天晚上,跟你在路灯下面接吻的那个女孩子。”
沉沦是缴械投降。
“那时候你是在偷情,对吧?”
樱井翔一滞。
而爱。
爱是徒劳无功。
“很不巧,那个女人,是我女朋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