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记忆中的彩虹桥(三)

第二章:记忆中的彩虹桥

(三)

心跳一直在加速,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我的脸变得红扑红扑的,我害怕极了。我用手肘轻轻推了身旁不说话的同桌,想从同桌这里找到一丝安全感。

我不想落单。

“这下子我们惨了,向子源要退学了。”

我先入为主地把“我”说成“我们”,可能有些卑鄙,但我实在没有勇气独自面对,至少让我能有一个同伙帮忙承担也好啊。

“可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泽一干的吧?是你告诉我们的,也是你叫我们的,我们只是好奇才和你过去。”同桌神情冷漠,事不关己地说道。

“可是……”我还想反驳,“明明是我们……”

“都说了,”同桌打断了我的话,“是你,不是我们。”

看着眼前的同桌,我气愤极了,我忍住了想冲上去打这棵墙头草的冲动,但还是恨得牙紧紧的。

“还有,”同桌又开口了,我紧紧盯着他,“老师说过,专挑别人痛处下手的人,是垃圾人。所以泽一,你是垃圾人。”

“你才是垃圾人,我不是垃圾人!”我气急败坏地朝着他大吼。

全班都看着我,我已经管不了别人对我的目光了,我对着同桌破口大骂:“你就是个叛徒,你才是垃圾人。”

“明明自己是垃圾人,还骂别人。”

“就是,向子源就是因为他才要转学的。”

……

人群中,我隐隐听到了谩骂的话语。我难堪极了,不禁将头埋进臂弯里,不敢面对。谩骂的言论直到第二节课的铃声响起才渐渐平息,我也才得以松了一口气。

数学老师踏进教室,没像往常一样喊上课,班长愣了一下,立马补充地喊了一句:“起立!”

全班都站了起来,数学老师见状却伸出手,示意让我们坐下,她满脸不乐意地说道:“算了算了,今天算了。形式不重要。”

“向子源。”数学老师看向了他,“你班主任有事找你,你去办公室一趟。”

“好。”向子源合上一直看的书,从座位上离开。

向子源离开的同时带走了一片同学的目光,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完几道测试题后转身看向我们,叹了一口气。

“在课堂上说个题外话。”数学老师双手撑在讲台上,“虽然我不是你们班主任,但你们真的很令人失望,你们怎么能这样子呢?”

面对数学老师的数落,全班人都知道是因何事而起,我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出声。

“你们应该都知道,子源同学这两天很可能要离开学校了。原因我想你们也都知道,父母离婚。”

数学老师似乎很疲乏,她的语气向来温柔,但这次的数落,语气也变得有些尖锐起来。

“散播谣言,还以别人的痛苦为乐。你们知道这对子源同学的伤害多大吗?你们有没有仔细想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不懂吗?没学过难道还没听过吗?你们是同学,更何况是同班同学,你们非但没有安慰,还反而对他加以伤害,加以排斥。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受得了吗?”

“落井下石的人向来都是人渣!我不是说你们是人渣,我只是想跟你们说,你们还很小,不能在不知不觉中成为那个落井下石之人。等你们哪天长大了,再回想起来,就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还没到一分钟的时间,教室里就出现了一些吸鼻涕的抽泣声,他们真的虚伪极了,明明都是一些只会把责任推给别人的人。

“我不知道是你们中的谁知道了这件事并把它传得全校都知道,但是,请同学们不要再伤害自己的同学了。你们永远也不会理解子源同学的痛苦,你们难过了会哭,开心了会笑,哭的时候有家人关怀,开心的时候有朋友陪着。那子源同学呢?他难过了找谁去哭呢?更别说他现在的处境,又怎么能开心得起来?”

“不管这件事是谁挑起来的,老师希望的是,你能去找你们班主任,跟向子源同学道个歉。行了,题外话到此为止,我们正式上课。”

道歉吗?我为什么要道歉,他们明明也参与了,为什么他们不用道歉,而我却要把他们的罪行都背负起来?我凭什么要背黑锅?

老师的训人时间结束没一会儿,教室里又有说有笑的变得吵闹起来,果然是一群虚伪的人,装得那么假。

只是老师最后的那几句话,让我难受极了。我确实成了垃圾人,我把我的快乐建立了在向子源的痛苦上。可是,为什么要我一个人去道歉,他们也都参与了,为什么他们可以像没事人一样的笑着,而我必须去道歉?

我的内心变得飘摇不定,到底要不要去道歉?可是向子源快离开了,我有必要道歉吗?

这是我认为的最漫长的一节课了。我浑然不知自己经历了多久的思想斗争。直到下课铃响起,我才松了一口气,暂且放过自己一回。

然而,战争才刚刚开始发酵。

学校的焦点人物从向子源变成我。所有的谩骂,所有的指责全部像海浪一般朝我汹涌地袭来,似乎要将我淹没。

在一些“垃圾人”、“人渣”、“变态”的标签下,我渐渐由一群人变成一个人。我失去了交朋友的资格,失去了与人交流的功能。只是,我从心里觉得,比起我,他们这样的人,更加让人觉得唾弃。

在向子源离开后不久,我也体会到了他那种独自一人的痛苦,但我的痛苦远远比不上他,我还有爱我的家人。而他,从某种意义上,只有一个人。

比起向子源那种被嘲笑,被孤立,最后还要接受他们虚假的关心,我的这些痛苦实在微不足道。

我开始后悔,开始自责,但向子源已经离开学校,我欠他一份难言的歉意。

是不是当时我不说,向子源就不会被迫转学?

是不是只要我当时适可而止,向子源就不会被那么多冷漠的目光注视?

是不是当时只要我在他转学前向他道歉,他心里也能更好受一点?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他已经转学了。

嘶……我把视线从天花板收回来,轻叹了一口气。我看着无意间在草稿纸上写的答案……

错得一塌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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