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红了

      七月，清晨有了淡淡的秋意，相比于白日里的炎热，倒也清爽。窗外桥似彩虹，车如清流，几行绿树依路逶迤。风过纱网，凉意如丝。香烟飘摇，如禅似梦。手捧经书，斜倚榻上竟沉沉睡去。那是一个整齐的菜园，翠绿的黄瓜，红红的柿子……

      倏忽间醒来，案上竟然多了一个食品袋，里面分明是红红的西红柿。大姐正在厅里坐着，"啥时候到的，我竟然睡着了！""刚到，见你睡着就没叫你。柿子红了，在楼下种的，一点肥都没有，赶快尝尝。"大姐我的顾客，相处的像亲姐一样。也不客气，简单的冲洗，一口咬开，酸甜多汁，满满都是梦中的味道！

      自小就喜欢吃柿子，长大以后更是情有独钟。那时在矿山上班，家里有菜园，瓜果蔬菜一应俱全，里面总少不了柿子。七月红红的应时的挂满架。下了夜班，走进树影婆娑的小巷，打开木质的院门，一头钻进柿子地，很容易的摸到熟的柿子，用手摩挲几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又渴又饿，真是无比的美味。

      夜风习习，月光温和地倾撒，星星调皮的眨着眼睛。瓜果的清香融合着泥土的气息，浸润肺腑。夜鸳几声婉转，飞进夜的深处。小虫在暗处吱吱的叫，赛虎狂犬几声，不管不顾地扑进菜园，围着我左右乱跳，一番亲热。它的声音惊醒了熟睡的妻子，屋里的灯亮了起来，她知道是我回来了。

      来到城里，没有了土地，年年的七月，心中的柿子还是应时的红起来。偶尔去买上一些，却怎么也吃不出那时的味道。于是便去乡下老家，那时母亲还在。知道我自小喜欢柿子，园子里自然少不了。进了院，直直的奔向柿子地。园子不大，却是样样俱全，七月，红红的柿子总是挂满了架。如今母亲不在，再也找不到那般景象了。

      中午时候，阳光火辣辣的。立交桥下的阴凉，恍似欲灭的灰烬，散发着黑色的热浪。每日里桥下的人，都不知去了何处，街上更是行人寥寥。一个大爷就在这个时候，光临了我的小店。蓝布背心，背驼得如同背了一座山，脸上汗津津的，地道的庄稼人打扮。他耳朵有点背，提高了声音，才顺畅交流，说是腰疼，问我咋办。

      他的腰如同张满的弓，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笑话。一个医生专治罗锅，一个患者慕名前去。他让病人趴在门板下，他上去用力踩，咔吧一声腰直过来。病人死了。家属追究，他说我治得是病哪个管死活。我笑着安慰道说："大爷，您是累的，多休息就好了.""我腰能治好不？""能。腰直了，命也没了。"我开玩笑道。

        大爷也笑了，伸出大拇指："孩子你真实在。"他告诉我家在口前，常来儿子这里看看。没事就四处转转，今天天热，走到这儿累了，就进来问问顺便歇会。老人的朴实让人尤觉亲切。我给他倒了一杯姜水，顺便给他洗了一个柿子。嗯，是好柿子！吃得出来。吉林人好啊，比外地的人强多了。没想到一杯水，一个柿子竟让老人感动。

        一场雨过，天就有了凉意，尽管七月的热浪还没有退尽。三日后的下午，那个背山的大爷又来了，把黑色的布袋往地上一放："孩子，尝尝我家的柿子。我起早摘的，儿子一半，你一半。"在老人切盼的目光里，我打开沉甸甸的布袋。红红的柿子安静地躺在里面，泥土的潮湿还没有退去。抓起一个，抹了一把，塞进嘴里:"好吃！"老人慈祥的笑着，那酸甜的味道，似乎是在他的嘴里流淌。

      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故乡，又到了那个树篱围绕的小院，看见了果蔬满满的菜园，看见了地里忙碌的母亲……七月，柿子红了，红彤彤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