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Y君

回忆它总是很孤单

没有人附和

那首你爱的歌

如今还哼着

我的年度最佳,怎么样?对面的大红唇对我挑了挑眉。

你点的这首倒是应景。眉头一紧,我还是没忍住掐灭了她指尖的香烟。

这么多年了,你鼻炎还没好?

这么多年了,你失恋还没好?

反应过来的大红唇咯吱咯吱的笑了。

不请自来的厚脸皮,你还笑的出来?

你就不能爱屋及乌?Y君就喜欢我这爱笑的眼睛呢。

我能跟他一样瞎?

她撅了撅嘴,终于不说话了,只是推了推面前的桌子,百无聊赖得用手拖住下巴,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大理石桌面。大概是在等什么人吧,那人不会来,等也没用,没用也等。

大红唇和那人都是我的大学基友,简称m小姐和y君。y君是标准的理工宅男,不是在宿舍就是在教室,毕业的时候,连班里女生的名字都叫不全,。m小姐则完全相反,风风火火的女汉子,一刻也坐不住,全然赤道与北极。我们三个最初认识在一个什么新生聚会里,m小姐坐在y君左边,我坐在y君右边,她侧身跟我说话的时候,嘴里咬的小番茄溅了y君一眼镜番茄汁。一脸懵逼的我,不知造了什么孽的y君,笑的花枝乱颤的m小姐,后来竟然莫名其妙的熟络了起来。m小姐很是黏人又胆小,跟她住在一栋宿舍楼的我陪吃陪喝,晚上她外出我还得去门口接她,理由是她不能一个人走黑路,有什么恐惧症。我实在分身乏术的时候,她就拆了东墙补西墙地去折磨y君,我去做兼职的时候,她一定要y君陪她去吃饭,游戏有约的y君,果断地拒绝,她就插着腰站在男生宿舍楼底下大声的喊他名字,脸皮儿薄的y君只得咬牙切齿的陪她去吃饭。不胜其扰的我,私下和y君抱怨,他也只是云淡风轻的说,朋友之间的小事,随她吧。一来二去,倒是惯成了性子。m小姐的选修课论文也磨y君代笔,一写就是五千字,每个月最穷的时候,总是要拉上我,厚颜无耻地找y君蹭饭。跟异地男友吵架了,就轮番轰炸我和y君的手机,一接通就是滔滔不绝,愤懑不平。我一看到她的电话就头大,三个人一起闲聊的时候,我问y君是怎么能忍受听她说上几个小时的废话的。他苦笑说,开最小声音写代码啊,等听到她咆哮喊我名字的时候,我就知道她的废话讲完了。于是我一度以为他是暗恋着没心没肺的m小姐的,直到某次看到他手机相册里的那个圆脸的女孩子。

时间总是飞快的流逝,m小姐在大三刚开学的时候还是和男友分手了,y君渐渐不再提起那个圆脸女孩子了,我们三个还是没心没肺的挥霍着青春最后的时光。大四开始实习,我去了西北,y君奔赴首都,m小姐留守长江。可能是距离催化了某些细微的心事,呼之欲出。毕业前的两个月,因为毕业设计又被拽回了学校。还是三人行,只是变成了他们和我。m小姐后来常矫情说那两个月是她人生里最快乐的两个月,我总揶揄她天天只管吃吃喝喝买买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条内裤也不洗,搁谁谁都快乐。我们身边的一干吃瓜群众都以为要为他们贡献上第一份大礼。毕业的第二年,还没等到他们的帖子,就听到了他们分手的消息。

她约我在这里的时候,倒是意料之中。上大学的时候,隔三岔五就要缠着我们陪她来看那个长头发的吉他手,后来这个地方也慢慢成了我们三个心照不宣的据点。Y君也曾拖着我来喝过散伙酒,他的酒量可以说是十分一般了,好在酒品过硬,喝醉了也只是红了脸颊,顺带红了眼眶,仍然一如既往的安静。真是风水轮流转,我暗自腹诽着,也略有些心酸着。她用指腹一遍遍摩挲着酒杯,自顾自的出神。我配合地抠着手机,随她继续着毫无意义的等待。

你说我送他什么新婚礼物他会开心?

只要新娘子不是你他都开心。我成了心的堵她。

本来也不是我,我还得屁颠儿屁颠儿的去上礼,人财两空,你就不能安慰下我?万一我头脑发热明天去干了啥事儿,丢的可是你的人。她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贫嘴,我越发的火大。

你电影看多了?就算你豁得去脸,他也丢不起那人。

我不过是想去看看他以后要和一个什么样的人携手一生,是个温柔端庄和我完全不同的人嘛?她端过面前的酒杯,凑近闻了闻,又放下。指尖清弹酒杯,发出清冽的声音。走吧。

第二天难得守时的她居然提前到了酒店的停车场,看样子等了我不短的时间。我凑近仔细端详了她,精致得体,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在酒店对面的马路等红绿灯的时候,她的脚步突然顿了下来,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是温润的y君春风和煦的和新婚妻子交谈着,他带着妻子的手挽住自己的手臂,两手交叠在一起,低头侧耳,垂目浅笑,这情景似曾相识,又好像经年之久。绿灯亮了,我扯了扯m小姐的袖子,隔得近了才看清了她眼里根根分明的红血丝。大概只有真的到了那一刻,才会知道这个人完完全全不再属于你了,他彻底和你,和你们的过去撕裂了。他温文尔雅浓情蜜意的样子,明明还是你最熟悉的样子。眨眼间,恍如隔世。大概是最后残存的那点心有灵犀,y君的目光扫到我们在的方向,微微点头示意。最后一击,我以为会仓皇的m小姐,突然就铁了心,拖着我上了战场。他分明是看到了她,还是先热情接待了我们前面的宾客,她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笑的眼睛弯弯,来了?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我们m小姐就这样在前任的婚礼上莫名其妙的窘迫红了脸,要 不是y君身边的妻子上前来挽住他的手,我就有了另一种错觉,还好m小姐适时的揶揄解了这尴尬的气氛,我来给你包最大的红包,姐姐我向来一言九鼎的,你知道的。说着从包里掏出鼓囊囊的红包,还放在人家眼睛旁晃了晃。

感谢感谢,赶紧里面坐好。我不由得有些头大。

m小姐自从入了席,就兴致颇高,和熟识的老同学侃侃而谈,说到笑点笑的前俯后仰,原本就不大的小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小缝。婚礼致辞的时候,她在席下卖力的鼓掌,目不转睛,灼热的目光快把人看穿了,我有些受不了,交换戒指后新人亲吻,我没忍住拽了她一把,她一个重心不稳刚好恰好正好头磕上了桌子,我赶紧去扶她,手掌刚好垫住她的脸,轻颤的睫毛扇的我手心发痒,有些温热湿润,她不安分的打掉了我的手,撕开果盘里的糖纸,一把塞进嘴里。突然想起来单位有点儿事,我得先走了,你帮我把这个给他,我送他的新婚礼物。这糖假的吧,真的是不甜。挑了挑眉毛,骄傲的m小姐还是逃跑了。

婚礼结束了,人群散了后,y君来找我,她走了?

嗯。席间就走了。

吃饱了走的?

气饱了走的。

哈?哈哈哈。

给,新婚礼物,你的最佳前女友送的。

嚯,什么?拆开是支红酒。盒子上面夹着一张卡片,他看到内容之后愣了一秒,又笑起来。

我好奇的凑了过去。白纸黑字,赫然写着,展信佳。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什么意思?

你没看到?展信佳。

什么乱七八糟的。眉头疯狂抽搐。

心意收到了,多谢。

我拎起手包,摆摆手走出去,风和日丽,天气预报的雷阵雨果然不是很准。善变的天气,难测的人心。明明想和你说的话还有很多,到了最后,能说的,不过寥寥三个字,展信佳。未言明的,你一定都明了,我当然希望你幸福,遗憾的是你的幸福和我并不再相关。不好再说些什么,所以,祝你展信佳。愿你往后无虞,万事胜意。我就陪你到这里了。你遇见过我不是很值得,我遇见过你已经甘心了。大概每个人都会遇见一道后来无法拥有的白月光,想来,应是我福薄,那些年的矫情任性,多谢你的包容忍受。感谢你曾经来过。致y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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