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

地面零落著幾只花花綠綠的遮陽傘,一雙小童穿運動鞋,交通燈殘肢,彩色織物之外被打上馬賽克,烈日下,數十人衝上前去抬那輛的士,輪胎底下還壓著一位,車頭已經被撞的面目模糊,大面積鮮血從其中一個抬車市民腳下流出來,泉水一樣。記者採訪目擊人,藥房老闆語無倫次的形容那一聲巨大響聲。這一天,一輛的士突然發狂衝上人行街道,造成1死9傷,63歲男司機被警方控制。

我頭頂懸掛著的電視機里循環播放的即時新聞。


我記得今天天很藍。我穿了昨天在ZR買的新裙子,還是Summer付的款,之後在黃埔吃一家很地道的川菜,老闆是成都人。

晚上陪同學去海邊遛狗——兩隻泰迪犬,一隻叫lucky一個叫manning。氣溫很舒適,人們在岸邊悠閒渡步,或坐在長椅上小聲聊天。我發現黃埔的海要比尖沙咀的靜一些,對岸沒那麼富饒。月亮很圓,高高的懸在空中。一條海灣通往靜深的遠處,不知通去哪座島。

更晚些時候和Summer通了電話,說很想念我的貓,說我不知道要怎樣告別。說今天十四,人們在街上燒紙。他說那你想不想我?新買的裙子我看看。

天是真的很藍。很清透的藍。是這裡經常見的那種好天氣。和友人相約了在IFC吃SHACK SHACK,雖是同樣配比,但似乎和內地的味道不一樣。“也許是食材的關係”我說。餐廳設在四樓的平臺花園。原以為是芝士它的靈魂,每次都選Double Cheese,後來認為是牛肉,牛肉醬烤的剛剛好,鮮嫩多汁。友人說不對,麵包才是靈魂,很鬆軟的那種,有濕氣。“我喜歡有濕度的漢堡。和FIVE GUYS 很不一樣。FIVE GUYS 拿在手裡會碎。”我覺得很有道理。有鷹在藍的天上盤旋,感覺隨時會俯衝下來奪走我們的麵包。迪士尼不一樣,那里一般是飛麻雀。這裡畢竟是中環,友人說,它們喜歡商場換出的冷氣流。

飯後換去三樓的BULE BOTTLE,簡單的藍粉設計,配上明亮的落地窗就很治癒,身後是海。我發現我這兩年記熟了很多單詞,比如:Omelet,第一次出國時Summer教我如何點一份早餐,非常實用。

Coupon,我那個非常摳門一句廣東話都捋不清楚的朋友最常掛在嘴邊的詞,因為她有很多很多Coupon,都是替富婆們代購時“賺”來的,她用它們帶我在海邊餐廳吃過很多餐。並說,這樣算下來SHACK SHACK相當於一頓KFC。便宜吧。便宜。我說。

我們前後左右的人都用流利的英文對話。這裡畢竟是中環。我也和友人聊今敏的電影,最近電影節展映紅辣椒。最近大熱的綜藝。最近試圖模仿的一種奇異文風,看上去就像是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語,實際上並沒這麼簡單。打破舊的範式。資本家的蠶食本性。語言的能指與所指。後疫情時代。「我在你昨天吃的那家川菜館吃到蟑螂,也不是吃出蟑螂,就是有一隻在桌上爬,幸好不是吃出來的」「還好還好」。要回去結婚了,買房,對,又不辭職了,招不到人,明年回來續永居。好羡慕。解構主義,批判再批判,出離。有款香水很適合你。

和友人分別,搭乘巴士回到南區,來到自己的工位上。想到上週IFC中庭舉辦運動員見面會,特首閃現致辭。李家誠也上臺講話。此李家誠非彼李嘉誠。用手機拍了視頻的同時TVB也轉播,一個小時後我在頭頂懸掛的電視機里的市民中尋找自己。

救護車已經到位。

“發生什麽了?”“車禍現場”“什麽時候的事情?”“今天,剛才。”頭頂上懸著的電視機,正循環播放的士撞人的消息。車輛失控還是恐怖主義?一切都還未知。上一次發生惡性事件是一個月前,暴徒持刀捅向Sir再自殺,鮮血流了一地,人工呼吸,不治。大家圍在電視機前看,一邊迅速安排明天的報道版面。那潺潺的紅色泉水在藍的天下蔓了一地。

不要看。又忍不住盯著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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