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娥——白鹿原上的“潘金莲”

田小娥

男权社会的标尺下,田小娥的处境并不比潘金莲好到哪里去。一样被贴上“淫妇”的标签,成为文学史上妖魔化的女性形象。

美貌于她们是一种罪恶和不幸的来源,是男性欲望和畏惧的对象。从卖给张大户到惨死在武松刀下,从给郭举人做小妾到死在鹿三的刀下,金莲与小娥都是命运由不得自己做主,最后死于所谓正义的男性的刀下。

《金瓶梅》里,金莲暴尸多日,所幸有春梅在意往日情谊,将其安葬,并受到祭拜。相比之下,田小娥最后的结局更为不幸:白嘉轩“族规哪一条哪一款就要给婊子塑像修庙……对神要敬,对鬼只有打”的正义凛然下,小娥被“烧成灰,压在六棱塔下,永世不得翻身”。

《金瓶梅》里,金莲是母亲谋生的手段;《白鹿原》里,田小娥也是父亲田秀才巴结权贵的手段。青春年少的田小娥与其说是郭举人的小妾,不如说是其性奴和奴隶。她是郭举人发泄欲望的对象,还像畜生一样每晚被要求在下体塞三个枣,以实现郭举人“延年益寿”的幻想。此外,较之姨太,她更像一个女佣,承包着家里和长工们的饭,还要倒郭举人和大太太的尿壶。

田小娥受到的侮辱和损害,不止来自男性,还有同性的压迫、嫉妒和摧残。大太太是被男性价值观念内化的帮凶,使唤她,提防她,看着她每晚把枣子塞进体内。小娥所有的似乎只有身体,她以身体反抗,以身体来改变当下的处境:她把枣子泡进尿里,与黑娃一起释放自己的渴望和青春。

与黑娃的奸情暴露后,父亲像铲除院子里的狗屎一样急于把她打发出去。连田家的长工孙相都鄙视她:“拉光身汉也不要这号二茬子女人,哪怕办寡妇,实在不行哪怕到城里逛窑子,也不能收拾这号烂货。”

小娥跟随黑娃回白鹿原,同样受到得知真相的黑娃父亲鹿三的鄙视和愤怒,以断绝父子关系逼迫黑娃离开小娥。黑娃和小娥被再次赶出家门,住在村子一处破窑洞里。窑洞虽然破烂不堪,处于村里被边缘化的位置,但是对于小娥来说,这却是她唯一的容身之处。她对黑娃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吃糠咽菜我也愿意。”小娥勤快能干,把清贫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养鸡,擀面条,她盼望着从此过上安分幸福的日子,却因为黑娃音讯全无,生死未卜的离开,而再次坠入深渊。迫于鹿子霖的淫威,小娥再次屈服于男性的身体和掌控,成为没有尊严的行尸走肉和男人欲望的客体。黑娃和白孝文都曾爱过她,却未能护她周全。对于代表着传统道德和权威的长辈和族人们看来,小娥是毒害这些男人的祸水。她最终死在了公公鹿三的刀下,死在了终不能容她的宗法的刀下。

小娥曾带着对新生活的憧憬来到白鹿原,她渴望阳光却堕入更深的黑暗,至死,再也没能走出这片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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