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许谁,沐之以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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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故事,后来会在时光之中褪色吧,多年后,你是否还记得,我们也曾一起数星星?

第三章  交集

眼前的女孩穿着一条垂到小腿的裙子,上面是素净的白,下边是静默的黑,高挑的身姿被勾勒得恰到好处,脖子处与连衣裙上半部分隔开,一颗星星状的坠饰垂的自然,看起来再简单不过的衣服,却将她淡雅冷世的气质衬到极致。就这么望着他,面若桃花,唇边溢笑,一贯盛满忧伤的大眼睛多了几分坚定。

瞳孔里的影像经反射弧进入许一帆的大脑。

丹唇轻启,轻柔的问候乘着风飘入耳中。

许一帆翘起嘴角,“好久不见,沐诗”。

如果八年前的沐诗是一株生人勿近的含羞草,那么,八年后的沐诗就是一束处之淡然的满天星。

时光果真有魔力。

“嗯,好久不见”,沐诗握紧了手机,“这是你家的…?”,指收猪。

之前好像听别人说过,说许一帆家里是杀猪的,沐诗当时还笑了,因为她知道他是属猪的。过后也就忘了这个,现在看来,那时还真是年少无知,不懂生活啊,如今,兜兜转转,又是人生。

“嗯,是”,许一帆挠挠脑袋,“你还在上学?”,话题略尴尬,问起了近况。

“对啊,开学就大三了”,沐诗答,一时间,轻松了许多,都是过往。

“哇,这么快”,许一帆转了转眼睛,“咱们都几年没见了…我算算,09年到17年,有八年了”,手指比了个八在胸前。

“那年是初一,现在…我大三”,沐诗按着年级也数了一遍,“对,是有八年了”,恍惚之间,物是人非。

“读的几本,一本?”放下手,继续问。

“嗯,一本”,沐诗低头看着脚尖,又看看手机,母亲怎么还不回来。

“真厉害,我记得当时你的成绩就特别好”,称赞的语气里掩不住羡慕。

“呃,运气好,高三的时候成绩还不太稳定”,沐诗总是不擅长回答这么直接的称赞,现在也是。

旁边的孩子一直盯着沐诗看,咿咿呀呀地出声,两只手不断挥动着往前,想要挣脱大姐姐的怀抱。

“哟,人家聊天呢,你这么开心干嘛”,中年妇女逗着孩子,调侃着问。

“还真是,这孩子,第一次见,这么兴奋”,大姐姐抱他站在自己的腿上,“一直往外挣”。

“你认识人家吗你就一直盯着人家看,还笑的这么开心”,许一帆也看向聚精会神的小娃娃。

沐诗拿着手机的手垂在身侧,闻言也看向咿咿呀呀的小鬼。

几个月大的孩子,还需要有人扶着才能站稳脚跟。忽闪的大眼睛看到沐诗看过来有了明亮的光采,两只小手挥舞的更厉害,哇哇地叫着。

“哎哟哎哟,这小家伙,乐的更厉害了”,大姐姐吃力地抱紧,换了个姿势,防止他掉下去。

“小孩子长得真可爱”,沐诗看着小娃娃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好呀”,甜甜的笑由心而发。

沐诗特别喜欢小孩子,也可以说是羡慕,羡慕他们身上有着最单纯的童真,对事物肆无忌惮的表达,那是不用懂事的年纪,不用遮掩的直接,而长大后,莫名就失去了这项权利。

似是听懂了,小娃娃弯起眼睛,傻傻地笑。

“你呢?现在在哪里上学?”,沐诗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他,嘴边挂着来不及收起的笑。

“我…”,许一帆摸了摸鼻子,“已经工作了”,像是看开了一切,淡淡开口。

“工作了…”,沐诗楞了楞,“在做什么”。

“当教练”,眼神有了光,“教小孩子跆拳道,就在Z市”,许一帆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喔…那挺好的”,沐诗握着手里的手机贴向身侧。

“你呢?在哪里上大学?”许一帆恢复了轻松。

“在J市”。

“J市?离Z市很近啊”,思索了片刻,“下次去Z市了可以去我那里玩”,许一帆浅浅地笑。

“哈,好”,沐诗应下声,“大一时候经常去玩,有朋友在那里上学”。

风似乎疲倦了,树上的叶子不再舞动,燥热让知了也熄了会儿声,安静的听着这场交集的碰撞。

中年男人挂断了电话,站在西边的码头墙边往南方眺望,一块块土地连接着,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地边走动,观察地里庄稼的生长程度,考虑再过多久可以收割,快要农收了。

“没有参加高考吗?”沐诗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捏着裙子的薄薄外层转了个小圈,试着开口。她知道他对体育的钟爱,也知道他对自己的信任。

“怎么没参加呢”,一旁逗孩子的中年妇女适时抬头,看向沐诗,“还参加了两次”,在许一帆还在组织语言时候回答。

“两次?”沐诗不解。

“嗯,第一次是艺考前拉伤了,第二次是文化课成绩不够”,中年妇女的语气里满是惋惜,“要是报的志愿低一点就好了,也能接着上大学了”,为人父母,总是时刻为子女担忧。

“报的哪个大学?”沐诗涩涩开口。

“首都体育大学”,许一帆明白母亲对此事的耿耿于怀,稳了稳心神说。

“喔…”,沐诗突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安慰?似乎太迟了。“应该有好几个志愿的啊”,既然开了口,就回不了头了,索性问到底。

拉伤肯定不能参加艺考了,就算参加,成绩也会大不理想,那…高考报志愿是分批的,沐诗记得,每一批都有好几个志愿,而且体育生对文化课成绩的要求比普通学生低的多,料是成绩不太好,依他对此的向往,用心突击一段时间,也是可以通过的。

“体育生只有两个志愿,他第一个报的是首都体育大学,第二个报的是哪个来着,两个都太高了,文化课成绩差一点儿,要是换个其他的学校,也走了不是?”中年妇女望了望儿子,“当时一心报这两个学校,谁劝也不听”。

这一点沐诗是清楚的,他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他喜欢体育,喜欢运动,愿意流汗,愿意付出,执着和骄傲是他的支撑,所有的坚定都用在了这里,他又怎肯轻易屈服?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是最爱,何必将就?

“喔…这样啊,跟我们不太一样”,沐诗看着一旁默默站着的许一帆,不再追问,问下去只是叹息。

他浅浅的笑着,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眼睛里却流露出难言的伤痛。

“还好啦,现在的工作也是我喜欢的,就很好啊”,许一帆宽慰道,让父母担心是他不愿看到的。

“唉!”中年妇女叹了口气,不再出声。

沐诗既为自己提出的问题引起不好的回忆而感到自责,又为他不能圆大学梦而感到惋惜,愧憾交加,不知该怎么平静,呆呆地站着,蹙着眉出神。

“我加下你微信吧”,许一帆恢复固有的阳光本性,唤向出神的沐诗。

“啊,好”,沐诗听到声响,回了神,匆匆应。

“以后也…”见到沐诗回神,许一帆转身走向车里拿手机,余下的半截话说给了自己听。能常联系。

沐诗低头点亮手机屏,打开微信界面。

许一帆走近,也打开微信。

“我扫你的?”“你扫我的吧?”同时出声。

不约而同,相视而笑。都一样。

沐诗伸出手机。

一声“滴”,扫描成功,沐诗收回手机。

“哎,让你们久等了”,母亲从电车上下来,“厂里急着赶货,一会儿假也不让请”,推着电车走近。

听到声音,沐诗收了手机,转去去接母亲手里的电车,推着放到一边。

“没事,刚来没一会儿”,中年男人转过身,“这个猪有点儿小,我有个朋友收小猪,给他打了电话,一会儿就过来了”,看着母亲道,“哎,过来了”。

说话间,走来一位年纪相仿的大叔。

“我想要大点儿的,这头猪有点儿小,你收了吧”,中年男人对大叔说。

“在哪儿”,似乎很相信他的眼睛,利落开口,关系匪浅的样子。

“在后院”,母亲带着两人往后院走去。

不放心母亲一个人,沐诗也跟了过去。

“行,可以”,那大叔盯着猪看了看,转过身,“我去把车开过来”,说罢,就往门外走。

“沐诗,去把西边的大门打开,一会儿从这边出去”,母亲闻言对沐诗说,“钥匙在电车上”。

“喔,好”,沐诗应着,走向电车取钥匙,打开西边的大门。

正巧大叔把车开了过来,停在门外,从大门走向后院去逮猪。

沐诗也跟了过去,许一帆跟在身后。

刚走进后院,就听到了猪的嘶叫声,许是察觉到了残喘的命运,叫的撕心裂肺,挣扎的也费尽全力。

彼时,大叔抓住猪的嘴往前拽,中年男人推着猪身子往前,奈何低估了猪的求生欲,撅着屁股不肯移动,其实猪也不小,胖乎乎的,满身力气。这般错乱,母亲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帮忙。正准备上前,中人男人止住了母亲,“不用了,我们弄就行”。

沐诗在一旁站着,呆呆地,心疼不已。她见不得这种场面,因为除了残忍地看着,她无能为力。

许一帆见到沐诗站定,也看过去。

杂乱的局面。

“一帆,过来帮忙”,大叔抬头冲许一帆喊。

闻言,许一帆走了过去,无处下手。

有了,一把拽住了猪尾巴。

就这样,走往门外的途中一路嘶叫声,终于,到了门外,在三个人的合力下,猪不情不愿地被推上了车。沐诗跟出去,上车前挣扎激烈,叫声高亢,而上车后的猪,乖乖地趴在一角,不动也不叫。动物跟人有着极高的相似性,无法改变就只能接受,沐诗是,它也是。

“沐诗,倒盆水让叔叔们洗洗手”,母亲唤向她。

“喔,好”,也许这就是命运吧,一开始就注定了,躲不过,逃不掉,沐诗想。收回了目光,转身去院子里倒水。

身后跟着许一帆。

院子里有之前从井里抽出来的水,天气热,洗洗刷刷经常用到,索性就多抽一些放着,省事方便。沐诗选了一个满桶的水,想拉近一些,奈何力气太小拉不动,就那么弯着腰努力了一会儿,仍没有用。于是把盆子离远一些,扶着桶找了个支点,歪向盆子,清澈的水涓涓流出,经阳光照射,发着白色的光,晃了眼睛。

“好了,可以洗手了”,沐诗端起水转身,看到身后细细打量院子的许一帆。

院子很宽敞,东边靠墙栽着两棵葡萄树,正逢时节,枝繁叶茂,果实累累。根旁放着大大小小的花盆,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花草,不同的颜色,一样的芬芳,使沉寂的院子有了多彩的生气。两间屋子挨着,一间厨房,一间杂物间,往西是洗手间和猪圈。不远处有一棵瘦弱的梨树,挺着纤细的腰。再过来是井,几个水桶围在旁边,装满了水,似是在驱热。头上的晾衣绳挂着半干的衣服,静静垂着,很有礼貌。

“喔…好”,许一帆收回视线,看到沐诗把盆放到地上,于是蹲下去洗手。

母亲和两个叔叔还在门外谈论着什么。

沐诗把水放下,站起身子去取绳子上的毛巾。转身看到许一帆还在低头洗手,察觉到沐诗的视线,抬起了头,他把手放在鼻子下象征性地闻了下,作出难闻的表情,沐诗笑了,他刚抓的是猪尾巴。

阳光穿过墙头,沐诗逆光站着,浑身似乎裹了一层光,就这样安静地笑着。

许一帆的嘴角扬起了几不可见的弧度。

看他起身,沐诗递上毛巾。

“不用了”,他甩甩手上的水,“脏…”。

沐诗拿毛巾的手顿住,停在半空。

“洗手洗手”,两位叔叔和母亲正巧进来,匆匆洗了手,就往门外走去,也没有用毛巾。

沐诗把毛巾挂回绳子,跟在许一帆的后面出去。

似是在谈论价钱,沐诗看到许一帆用胳膊肘怼了怼中年男人,“我同学”,小声说。

“喔…”,顿有所悟,中年男人开口,“那这样,1200,啥也不说了,两个孩子是同学,还有啥说的呢”,掷地有声。

“嘿,你同学啊?一帆”,大叔看了看他。

“嗯…”许一帆看向沐诗,点点头。

“喔,是同学啊,那行,不多说啦,就按你说的价钱吧”,母亲看看许一帆,又看向沐诗,一锤定音。

目光都聚过来,沐诗不知如何回应,就那样站着,脑海重放着许一帆对父亲的动作和低语。

恍神间,交易已经结束,停在门口的车已经开走了,猪被拉向了命运的尽头。母亲从屋里出来去推电车,看样子要回厂里了。“沐诗,一会儿把大门从里面锁了,我走了啊”,叮嘱道。

“喔…好”,沐诗提高音量应,转身去拉两扇门,并在一起,门缝中看到站在自家车旁看向这边的许一帆。把门缝拉大了些,看到许一帆对她挥了挥手,沐诗抬起手,笑着道别,锁上了门。

进后院经走廊绕过客厅走到门外,四把椅子在原地放着,只是少了刚才的热闹,人已经走了。沐诗把椅子一一搬回客厅。

一切安定后,沐诗又坐回了走廊尽头靠门的位置,点亮手机屏幕,通知页面提示有好友申请添加。打开微信,看到新朋友,备注信息是三个字,许一帆。

沐诗点了接受。

删去昵称,手指在键盘上打出他的名字,许,一,帆,改成备注,设置成功。

“许一帆”,沐诗静静地看着这三个字,同一个名字,打字和手写的感觉很不一样呢。

一阵风从走廊吹过,吹息了心头泛泛的涩,耳边垂落的发被拂起,划起弧度又落下。

一切重归于平静,有些人却又有了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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