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九

今天正月初六。

又是一年了,他在感慨着。

今年他已經十九歲。是的,多美好的十九歲!

人生,只有這一個十九歲。這正是人生的春季:年少英俊、充滿希望、朝氣旺盛!

然而,對於他來説:今年与往年的好些年,没有什麽不同。属于他的只有不堪的痛苦、仇恨的戾氣!雖然在别人眼里的他總是那麽快樂,就似一個從來无忧的快樂王子。但是他内心深處的痛苦,有誰了解?

桀飛在獨自喝酒。“今天是初六,距離十五還有九天。”

他決定:正月十四,找泠璁來陪自己。不知喝了多久,他已經醉了。

醒來時,小威正坐在自己身旁。“小威,你怎會在這里?”

看着桀飛臉上的不解,“我的假期還没過完呢!”

“我早就知道你會來的。”桀飛笑了,笑得很開心。

“走。”小威對他説,“咱們出去外面好好玩他個痛快!”


外面,春雪已融。

春草,也將青翠的嫩绿探出地面。

“如此怡人的美景,”桀飛很是享受地長吸口氣,“一人独享岂非寂寞与辜负?”

小威卻轉過了話锋,“瞧你剛剛醉的模樣,似是很有烦忧吖。”

“那是因為你没來陪我吖!”

小威反問:“现在我不是已經在陪你了麼?”

“那你能不能陪我更久一點?”

小威問:“有多久?”

桀飛伸出兩根手指頭,“兩天。”

“好!”小威的回答很是干脆,“反正我也只剩下兩天時間了。”

“这就對了,”桀飛大笑,“如此才是好哥們兒啦。”


暖暖的暘光,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桀飛也覺着,春光總是不會令人難受的:因為春天歷來都是柔情似水地對待每個人的。所以,你又怎舍得在如此怡人春色里傷心?

如果眞的悲傷,那可能是因為這個人眞的很痛苦。所以才會狠得下心難過。桀飛就是這樣的人:爲什麽爲自己兩肋插刀的挚友竟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为什麽上一代的恩怨要由下一代來承擔?

可惜的是,誰都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

桀飛想忘記。但是醉酒,只能讓他暫時忘記。

于是,他睡了。

此刻爲止,他已在床上赖了三天三夜。


十四,今天是十四。

桀飛一大早就起了床,并將自己好好梳洗了一番才出門。

他要去見喬泠璁。

春天本不是個殺人的季节,而此刻的桀飛卻已管不了那許多:生死之交,義結金蘭那又如何?

總大不過生身的血脉之恩!桀飛已決定复仇。“你爲什麽不拔劍?”

喬泠璁没有拔劍,也没有說話。

“難道你不知道我要爲父報仇,要殺你?”

“是我欠了你的,迟早都是要還的。”喬泠璁道,“我爲什麽要拔劍?”

聞得此言,桀飛怔住了。

“死在你的刀下,總好過死在别人手里。”

“你就眞的那麽不怕死?”

“怕死,就可以不死了麽?”乔泠璁反問:“我們可不可以再喝一次酒?”

桀飛在犹豫着。

喬泠璁卻笑了,笑眼里都是説不出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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