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办公室的姐姐D一直愁眉不展,谈论间了解是女儿考研的事情。
女儿今年大四,会计专业,也面临了我当年是就业还是考研的两难选择。就业,现在除了985、211的一本大学,剩下的学校无论什么专业找工作都不是太容易的事情。考研,报什么学校,报普通点的又不甘心,报好一点的大学又怕考不上,考不上是继续考还是就业也是个问题。
D的女儿本科是东北财经,研究生她报的是中央财经,从一开始D就很反对,最后拗不过女儿,女儿自己报完了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就是告知他们一声,她自己做决定了。
现在的情况是,成绩出了,但是录取分数线没有出,她女儿的成绩就在分数线上下,所以心就一直悬着,但是今年貌似分数线会高,很有可能就考不上。
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的情况,考上了更好,考不上的话,按照D女儿的成绩,再考一年也是没问题的,如果觉得不把握,那就一起商量商量换个学校,降低一些难度,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只要你想,只要你笃信。
然而D纠结的是,女儿一开始就不该报中央财经,因为女儿没有这个能力,没有这个水平,用她的话说,女儿就是一个普通的人,成绩也不优异,长的也不好看,也没有特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根本就考不上还报什么,当然后两个和考研没什么关系。
你就是一个普通人,就应该过普通生活。
从头到尾的否定。
我一下子就理解了她的女儿,长期在父母的这种教育环境下,不被肯定,被贴上庸碌的标签,以后就是能有个稳定工作、结婚、生子、相夫教子、柴米油盐这些能看到尽头的生活,这些压得她透不过气,她想要冲破这层牢笼,她想张开翅膀飞向更广阔的天空看看,想有不一样的世界,区别于父母的世界。
她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自己,我不想过和母亲一样的人生。
她想证明自己。
我想起大学刚入学时候,有一位老师和我们说的话,因为我上的是二本学校,那位老师说,不要因为你们上了二流的学校,就把自己定位成二流的人。
我不知道此时她的心情是怎样的,听D说成绩出来以后女儿一直很失落,而D还振振有词的说,我就说她根本不行,这回泄气了吧,不听父母话啊。一副听父母的准没错,父母都是为了你好的神情,最可怕的就是,打着父母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的旗号的沉重的爱。
回头看看D,工作二十多年了,仍然就是一线工人,只不过领导考虑她年纪大,让她在办公室里做些其他工作,她呢,从来不犯错误,遵规守矩,对领导毕恭毕敬,一副老好人的人设,平庸的不能再平庸。
曾经看过一句话,大概意思是说,女人的悲哀就是越来越她们的母亲,男人的悲哀就是变得不像他们的父亲。从少女到女人,再到柴米油盐的家庭妇女,再到啰里啰嗦的老太婆,这是很多女人的一生。女人要跳出母亲的影响,男人要跳进父亲的形象。
想到D和我父母这代人对于孩子的教育,我理解他们对于教育存在的执拗与年代的通性,或者可以说是通病。要做一个乖孩子,要听话,听父母的话、听老师的话,不要犯错误,女孩子就要按照乖乖女的模式培养,而男孩子就要不调皮、不捣蛋。
想起妈妈和我说的我小时候的一件事。我从小就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但从来不会主动“惹事儿”,可能就是妈妈教育下的我有底线意识。有一次妈妈生气,对我说“你再这样妈妈就不要你了。”(年代通病,一生气就会说妈妈不要你了。)但是事后,妈妈觉得这句话说的重了,她和我说,下次妈妈再这样和你说(扳不住啊!),你就说“我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你没有权利把我撵出去。”真到下一次的时候,我就真的这样的妈妈说了,原本很生气的妈妈笑了,把我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以后妈妈再也没说过不要我的话。
这件事,我真的觉得我的妈妈很伟大,在那个年代,能告诉孩子平等,在父母有不对的话或者行为的时候可以指出,不用父母的权威去强制孩子的行为,这已经是相当开明的母亲了。而且,这不仅没让我学会了顶嘴,而是让我有了更强的安全感,让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勇气的滋味。
四岁是,我开始学钢琴,就因为我第一次看见钢琴就爬到凳子上叮叮咚咚弹起来,怎么都不想走。妈妈就带我去找老师,索性有些天赋,于是买了一架钢琴。学钢琴是很枯燥的,真的是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当时一起学琴的很多小朋友都没有坚持下来,而我这一路辗转三个老师,从四岁一直学到初中三年级,考完了十级。而这完全得益于妈妈的坚持,也教会了我坚持。
回想我的成长,虽然并没有取得什么特别卓越的成绩,但是我始终是在积极乐观的氛围中一路走来。我感谢父母并没有把我培养成一个复制粘贴的某某某,我更感谢妈妈没有把我培养成一个复制粘贴的她,就算工作在体制内我还是活出了自己的色彩。
不知道D的女儿今后的路会怎样,但我真的希望她能撕破父母为她贴的严丝合缝的标签,成为更好的自己,成为真正的自己。
愿你成为更好的自己,这是我送给我女儿的第一句话。
一个家族的传承,就像是一件上好的古董,需要在漫长的时光中积淀、呵护与打磨。古董有形,家庭的传承无质,它看不见、摸不到,却渗透到每一个后代的骨血中,成为家族成员之间的精神纽带,甚至成为他们的性格乃至命运的一部分。
一个家庭的家风,才是真正的家庭不动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