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期待

直到施岚走到打饭的窗口,她也没找到他的影子。

她只打了一份青菜香菇,一碗米饭,付钱后便去找位子,但却听到服务员叫她:“汤!”

她回头说了句不用了,便继续去走向一个空的餐桌。她从来不喝汤,从她读书的时候就明白所谓的汤不过是洗锅水而已。

她放下餐盘,坐下前又不甘心地缓慢地扫视了一圈,一无所获后才坐下吃饭。刚把青菜送到嘴里,就听到崔部长的声音:“你在找人?”

施岚连连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只是在看有没有我们部门的同事。”但这句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她刚来还不到一天,跟同事们都还没开始接触,怎么能认出来呢?

施岚低下了头,用力地嚼着嘴巴里的菜。

“有一起来的同学吗?”崔部长放下餐盘就开始发问,施岚把嚼得半烂不烂的菜咽了下去,然后回答说没有。

“我想着也没有,你的专业是文学,我们这种建筑单位招的大部分都是土建专业。”部长小口小口地吃着饭。

施岚哦了一声没接话,她有点担心崔部长下一句会问她为什么来这个单位。她担心的原因并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想来咱们这种基建企业锻炼一下。

她只是不想撒谎。

但幸运的是她没问这个问题,她问的是:“有男朋友吗?”

施岚差点呛了,她怎么都没想到,上班第一天就被问这个问题,她的答案当然是没有。

“哦,那就好。”施岚听到部长的话,感到有些吃惊,她抬起头,崔部长忙说:“哦,哦,我的意思是我们单位单身男很多,每年的8月份我们都盼星星盼月亮地希望招些单身女员工。”

原来是这意思,施岚笑了笑,心想我可不想找一个整天在车间、工地上工作的人,她的眼前甚至浮现出一套满是油污的工作服,她打了个激灵。

“我们这儿有很多男生都很优秀,他们都是技术骨干,有机会我带你认识认识他们。”施岚再次被惊到,这就准备要我去相亲啊?

施老头儿,你这定的是什么部长啊,对别人的私事这么感兴趣。

下午一上班,整个部门便开了个会,每个人向部长汇报自己工作的进度,遇到的问题。

崔部长对每个人的工作内容都很熟悉,每个人说完,她都会针对性地寻问些问题,有时还会一针见血地指出工作中的问题。

有位姓郑的同事,负责的是对外宣传工作,他反映投标部从他这里拿的宣传册太多,几乎每天都来拿。

部长就问他:“那你觉得他们应该拿多少?多少时间来拿一次合适?”

小郑说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部长告诉大家:“我们在看到问题时,可以试着想一想解决的办法,比如小郑提的这个问题,如果他今天能给出自己的建议,我们讨论一下,或许今天就可以找到解决的方案,节省时间,是不是?”然后又特别地对小郑说:“小郑,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是共性问题,你不要介意。”

施岚一下子对部长的好感大大增加,她就欣赏雷厉风行的领导,不管男女。

那她看人也一定不会错到哪里去,那她中午提到的人可能确实很优秀吧。

想什么呢?施岚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有些羞赧,自我吐了一下舌头:施岚,你是采花大盗吗?

采花?那朵花在哪里呢?中午怎么找了那么久都没看到?可能是我下去得太晚了,明天中午一定要早点去!

她起身去饮水机那里接水,她把水杯放在出水口下面,站起身环顾办公室,无意中扫到了墙上的挂钟,15:50,再有1个多小时就下班了,下班要坐班车,班车上应该会遇到他吧。

“小施,水满了!”从施岚身边经过的同事提醒道,她连忙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关了水。她把水杯送回座位后,拿了纸巾过来把流在地上的水擦了擦。

坐回座位,她提醒自己上班要专注,别再胡思乱想,新到公司,要注意言行。

1小时很快就过完了,4:50,大家就都开始准备下班,沉寂了一天的办公室热闹起来,有的走出去换衣服,有的聊着下班后的安排,施岚则在想着怎么才能找到一个袋子。

但在一个新环境里,想是没有用的,她站在文件柜旁左顾右盼时,一位同事主动给了她答案。

她不喜欢向别人求助,如果自己解决不了就放弃,比如今天,如果她找不到袋子,她会明天自己带个袋子来。

她把早上穿来的衣服叠好,装进了袋子里,皮鞋暂时放在柜子里。本来她是打算换回早上穿的衣服,但是一想起早上的难堪,她就不寒而栗,并且穿了一天的劳保鞋,让她再换回高跟鞋,那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她就穿着工作服去乘班车,上车前她一再进行自我心理建设,不以外貌论英雄,人的心灵更重要,如果一个人只是喜欢对方的外貌,那是不可靠的。

施岚上车后,特意看了一下最后一排,空的,她慢慢地从前面走到了后面,又做了一次特工,但等她在最后一排坐定,也没找到期待的那个人。

车子在施岚的失望之中启动,她挪到了靠窗的位子上。夏天的傍晚还很明亮,施岚特意低头去看马路,还是一片坑坑洼洼,依然到处是积水,车子也还是早上那部车子,但车上的人却缺了最重要的一位。

施岚打开了窗,一辆代步车呼啸而过,留下几句忧伤的歌:

“天空越蔚蓝越怕抬头看

电影越圆满就越觉得伤感

有越多的时间就越觉得不安

因为我总是孤单过着孤单的日子”

21岁的施岚从来没有关注过男生,一是因为从小学到高中,她都住在家里,很少接触男生;二是男生从来不是她的关注对象,她整天都一副没心没肺的乐呵样。

到了大学,5个室友都很快有了男朋友,只有她依然整天独来独往,也从来没羡慕过她们的成双入对,恋爱对她来说可有可无,甚至还是一件麻烦事。

室友会几个晚上不眠不休给男友织毛衣,室友每天只能通过网络跟男友互诉衷肠,室友会因与男友闹别扭而烦躁落泪……

一个人多好,只考虑自己,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做什么做什么。

当刘若英的歌声飘过,她第一次问自己什么叫孤单?她很快给出了答案:一个人生活就叫孤单。

施岚从来不觉得自己孤单,因为有爸爸,她的生活里爸爸无处不在。

小时候睡前,爸爸一定会给她讲故事;长大了,爸爸带她去吃各种好吃的,见识各种好玩的;大学后的她偶尔住宿舍一晚,爸爸一定会打电话问候;虽然她向来洒脱,但间或也有烦恼,但不管是什么烦心事,到了爸爸那里全都不是事儿,爸爸给出的建议总是十分奏效。

爸爸是施岚的保护神,是她的智囊,是她的闺蜜,男闺蜜,她从来没想过,没有爸爸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因为她觉得,这辈子爸爸都不会离开他。

就算爸爸的头发开始花白,开始喊腰疼,上楼时会说膝盖疼,施岚也觉得爸爸会陪他一辈子,这一点她坚信不已,因为她知道人类的平均寿命在逐年增长,“人生70古来稀”早就成了过时的谚语。

甘伯伯的老伴去世时,爸爸倍受打击,不只因为他们是朋友,还因为他们是同龄人,他经常会催促施岚该成家了,爸爸老了,不可能永远照顾她,但每次施岚听完都会坚定地告诉爸爸:“现在40、50岁是青年,60、70岁以后才是中年人,80岁才步入老年。”

她不是在安慰爸爸,而是她笃定地认为她的爸爸一定是长寿之人!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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