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

紫禁城的黄昏

余晖斜射我生命的清晨

跪拜是声声爆裂的鼓点

敲打孩童柔软的脊背

我挑起的不是一片民族的土地

我担起的是禁锢在蝈蝈笼子里的生命

颓圮的城墙生长出毛茸茸的绿苔

阴湿宫墙里的童年沾满沉重的泪珠

喂养我的乳房成了我的温床

踏碎长廊

踏碎一块块青砖

再唤一声

阿嬷！

再唤一声

阿嬷！

我爱的蝴蝶……

母亲是一首邈远的歌

邈远到让我忘了旋律

我看不见鸦片如何燃烧一个民族

用力蹬那西洋铁熔成的脚踏车

车轮也碾不过古老的东方城门

我只能看见鸦片如何焚烧了母亲的灵魂

还有一个戴着手铐脚镣的少年

爱情是一朵红色的花

晕染了我的大片篇幅

情窦初开不需要洞房花烛

在朦胧里添一笔重彩

你成了迷茫岁月里的一条河

缓缓汇入我的鲜血

你深陷泥潭

忘记我也忘记我们前半生的痛苦

我行将离去

去往惶恐不安没有方向的枪口

无论是紧闭的门前

还是此时此刻

我们都无法猜测生命是否走到了尽头

我多么想呼喊

婉容！

再呼喊一次

婉容！

生离死别

自是无法逃脱

送你的最后站台

我们该如何告别

像我初见你一样吧

手再次握着手

紧紧地  紧紧地

你的背影渐远

没有回头

火车鸣笛中还隐藏着希望与怀念的歌

仆人是主人登山的杖

丢掉杖我依然能活着行走

再不必做虚假的皇帝

我却想再回望颓圮的宫墙

我生命的黄昏

余晖照射紫禁城的清晨

他真是明朗又闪耀

阿嬷！阿嬷！

母亲！母亲！

新娘！新娘！

庄士敦！庄士敦！

掀开帏幔

再坐一坐帝王的宝座

他打开蝈蝈笼子

从里面钻出一只鲜活

（——献给末代皇帝溥仪

观看电影《末代皇帝》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