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潭湖公园名字是梁思成先生所起,位于东城区左安门内,是明朝嘉靖年间为烧制城砖挖出的大片洼地而渐次形成的水域。解放后将临近二处水域挖通相连,又将挖出的50多万立方米的泥土在湖中堆积成了两个小岛,并修建了环湖道路,整修为东、中、西三湖,面积680多亩,比什刹海、后海、积水潭的总和还大。这在杯水都弥足珍贵的古都,偌大的水域可谓奢侈之极。
湖边有龙山,龙字碑林、百龙亭,古典建筑龙吟阁、龙形石雕和龙桥、袁崇焕庙,夕照寺(古柏堂)、金代法塔、清代柳塘等,分明就是建立在历史上嘛!
在三湖里放养些白鹅,绿头鸭,灰鸭之类的寻常家禽,让整个园林妙趣横生。
龙吟阁前有二颗桑树长的高大,桑葚丰沛,压低了枝头。连最低的枝杈都离地甚远,让人跳够不着。
黑甜多汁的果子只在夜里扑嗦嗦的落到地上,将大地染黑。
时值六月,田间的麦穗收割完毕的时候,荷塘里就开满了荷,让初夏不再是单调的燥热。
穿过龙吟阁的牌坊,有一座横跨在池塘上的九曲桥,如若徜徉在桥上戏鸭,或流连于翠荷丛中观鱼,想来别有另一番趣味。
只不过现在不知因为何故,在牌坊的中间却立了一道铁门,不得近玩,真是可惜。
六月初,荷也只是碧叶,还没有生出清丽鲜嫩的菡萏,岸边修长的柳枝悬在荷叶上清舞着绿袖,有一只灰鸭带着它的六个孩子从柳树的根部扭摆着肥嘟嘟的身子踱进池中。
于是鸭妈妈后面跟随着六个可爱的小绒球在挺拔的荷干间自由穿梭,岸边的老人和孩子渐渐围了上来,不断的往池里投喂些硬饼干,软面包。那鸭子很是刁钻,只挑食些软的面包。孩子们看了高兴,在岸上欢快的叫着,跳着。鸭却不领情,只三三两两的边游边回头用扁长的嘴梳理自身的羽毛,有二只小调皮爬到宽阔的荷叶上,荷叶吃了重量,中心沉入水中,积满了水,它们便满不在乎的摇摇摆摆在荷叶中间凹下去的浅水里戏耍。
今天的阳光的确是好,宽广的碧空只几朵白云悠闲的飘着,明快的光线从洋槐树叶的缝隙中挥洒下来,刚好落在了那二个小绒团嬉戏的那张荷叶上,此刻就像是聚集了全场灯光的舞台,可爱的小鸭便是这舞台上的主角。
我坐在岸边的高台上,贪着大树的阴凉,呆看这温馨的一家,不一会,那几只小鸭玩耍间陆续朝桥下游去,鸭妈妈只自顾自的整理着羽毛,不觉间孩子们已经划远,待到发现,便即刻速摆鸭蹼急追上去。
我又看了一会,便上了一旁的环湖的路,从远处眺望,发现与这九曲桥相勾连的是二座船舫,与昆明湖上的石舫倒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周遭的景致繁复冗余少了些野渡无人舟自横的野味。
再往前走看建筑,看屋脊,看飞檐,看雕梁画栋,看橼,看斗拱,自有一番乐趣。
环形步道的两边有很多块空地,一清早就有附近的居民前来聚集(老人居多),跳名族舞的,吹奏萨克斯的,舞弄龙型彩带的,踢毽子的,打乒乓球的,羽毛球,练单杠,抖空竹,夫妻间互相掷球的,用大笔沾了水在地上书写篆书的,我立在一旁观看,老者见我有兴趣,又说出了里面的大半的字,将我视为同行,话匣子便打开了,跟我说:
“李斯发明了小篆,由于字体中诸多圆弧或生硬之处不便竹刻,书吏程邈因生性耿直得罪了秦始皇,在监狱中改篆为隶,化圆为方,去繁就简无意中推动了中国文字的进化。我是一直练行书的,有些字写着老写不通,追本溯源发现在篆书这就说的通了。”说完信手在地上空白处划下行书和篆书的对比说明了演变的过程,生动而形象。
他此刻正在写的是戴恺之《竹谱》中一段“肅肅筨□〈隋〉,畟畟攅植,擢笋於秋,冬乃成竹,無大無小,千萬修直,□〈豊〉,幕內暠,繡文外赩。”下笔流畅,活泼自如。老者边看繁体边转换为小篆写在一旁的空地上,从右到左,当书写到冬乃成竹时,擢笋於秋四字已然蒸干只剩墨迹较重的偏旁了。
就在这座喧闹城市内公园广场的一隅,让我也窥探到了北京这座现代化国际化大都市在发展,创新,创造中城市的多样性,包容性和以及还给艺术呈现留存的一席之地。
这座古老的城市总会在不经意间让你爱上了她。
首都居民业余爱好之丰富五花八门令人生羡,这些锻炼的人中往往藏龙卧虎不容小觑。
我也曾在晨光初露的清晨在上海市中心的人民公园里锻炼过,周遭洋气的爷爷奶奶在塑胶跑道上悠闲地转了二圈后就自发的聚集到健身器材的周围,拨弄着手上的珠啊,串啊什么的攀比了起来………
一声叹息,打乱了我的漫思,他生于斯长于斯,对老北京有着特殊的情感,他如今六十有八了,他直言他青年时北京城是如何如何的好,怎么怎么的美。
“那时候二环里,真正是一步一景呢。”我看他的眼神望向远处的湖面,里面满是柔情和热爱。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憧憬着当年的盛景。
不觉间已近晌午,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我们同行了一段路,到了南门的时候,老者说这离家近,握手告别,并无多话。我双腿惯性的踏着向前,脑海依旧回旋着老者的话。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行至一条分叉路,一条旱路,远处有一跨白石桥。一条沿河边的小路,我双脚在分叉路停顿了一二秒,朝河边的小路走去。
年轻的时候我也曾做过几次抉择,弄的我遍体鳞伤,至今还受着它的荼毒哩!
我厌倦了选择,在时光的磨砺中,我选择了遵从内心的指引,此刻向水而行正是我心指引。
走了不远两步,就有一只绿头鸭蹲在一个双层的铁圈上打盹,铁圈里有一处活水,正嘟嘟的往外吐纳着水瀑。宽阔的梧桐叶间漏下的光和影在地上惬意的摩挲。
我择了一块干净地坐下,一脚蹬着铁圈的下面一层,一脚自然悬于水面,铁圈轻微震颤,将正沐浴明媚的夏光的鸭闹醒,它伸了伸修长的脖,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绚丽的紫色,张开双翅在空中快速的抖擞,然后气定神闲的用二颗黑豆似的眼睛瞪了瞪我,似乎怪嗔我搅扰了它的清梦!然后它点了点橙黄的蹼,转了个半身,扭了扭肥硕的臀,把头又插入它宽松的羽毛。
我端倪着它肥胖的身躯,想象它艰难飞爬到圈上的窘迫,不禁莞尔。
我喜欢这样同自然零距离的接触与互动,索性脱了鞋袜,将双脚祼露,自在的在空中摆动。躲在宽大荷叶下的鱼儿还以为有人投食,一时抢聚而来,我脚下就多了一群鱼儿。
今日无风,树叶只懒散的动,原本安静的同铺了翠绿桌布的池塘添了鲜活的鱼,一时竟热闹起来,还引来二只小灰鸭。
鸭识破我的“诡计”无趣的钻进荷叶丛中去了,鱼儿也渐渐的离散,荷塘中间有一块稀疏的之地,慵懒的白云在里面投了影,在墨绿的水色映衬下像池底发光的灰白的淤泥。
不知是白云化作了淤泥还是淤泥变作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