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隔壁家的小影子今日轮回归来了,不对,现在应该叫他白圭了,这个小家伙自小喜欢粘着我,据说当初选择宿主的时候他冲着白影就冲了过去,他爹妈拦都拦不住,回来都说这傻孩子肯定是把那个白影看成了我,我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的惨白,嗯,好像确实有些道理。
一次轮回,一世人生。
对于我们影子来说,第一次的轮回就犹如一次重生,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的和人类共处一世,但是我也没想到,小影子的变化会这么的大。
再见白圭,他一身漆黑如墨,再没有了之前咋咋呼呼的小孩子模样,整个人都好似沉淀了下去,我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了一个很值得敬佩的人吧,我们家的小影子,一下子就成长为了一个稳重深沉的小男子汉了呀。
好吧,之前这个印象是在我被这臭小子扑倒前的想法,果然,跟着别人过了一辈子也不代表着本性都能被改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类总结出的道理在我们这也是通用的。
这才刚见面,这小子就抱着我哭了起来,大抵就是我得是遇到了多么可恶的人才有了这一身的惨白呀,然后对我表达了各种慰问,对于小家伙的关心我还是很受用的,但是小家伙我这几百年的老腰你再多压会就真的断了你知道吗?
"呜呜,所以小桧呀,你会不会很后悔呀,遇到了这样的宿主?几百年后还在被唾骂呢!"
没大没小!我比你大了几百岁你叫我小桧!看把你惯得!
唉,自己惯得小混蛋,断了腰也得哄着,我摸了摸白圭的头,思绪回到了自己的第一次转世:
我的宿主呀,最开始,是一个瘦弱的少年,和自古以来所有苦读圣贤书的少年一样,悬梁刺股,梦想着为自己的国家奉献自己的才学热血。
后来,他去做了私塾的老师,或许是时间已经打磨了少年的意气,此时的他心中想的便也只是水田三百亩了。
万幸的是我的宿主到底是个有才学的人,瘦弱的少年,变成了学士惊人的青年人,终于进士及第,踏上了自己政治的舞台。
我并不是个很在乎宿主成就的人,我只想看着瘦弱的少年能度过幸福安稳的一生,但是自己追随的人能有机会施展自己自小以来的抱负,我也为他感到十分高兴。
初入朝堂的文人,总是有着满腔的热血,我看着他分析时政,看着他夜里挑灯,一刹那有一种我家孩子真的长大了的感想,他一定会有一番大成就的,那时的我想着。
北宋末年,金兵压境,国家风雨飘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却妄图力挽狂澜,他大胆上奏,力主抗金,请求国家态度坚定,皇上任命他为干当公事,他三次上奏请辞,我看着他依旧瘦骨嶙峋的身姿,仿若看到了顶天的文人傲骨。
然而,文人的傲骨终究挡不住金兵的铁骑,国都被破,皇上被俘,这是何等的屈辱啊,在被金兵欺压的两年里,我看着我的少年,他的眼神一点一点的黯淡,他的傲骨一点一点的消磨,所谓的坚决抵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不过是愚蠢的哀嚎。
在他向金人屈膝的那一刻,我明白,我的少年,他已经死了。
回归祖国的他,从主战派变成了一个坚定地主和派,我本来以为也就这般了,毕竟这个国,本就已经要烂透了,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谁知,一个"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少年横空出世,惊艳了整个破落的王朝,也震撼了我与他。
我听闻少年用兵如神,将虎狼金军痛击,挽回了南宋的最后颜面,我听闻少年治军严谨,岳家军的美名天下皆知,我听闻少年成功收复了南宋丢失的众多失地,其威名震撼了整个大宋。
这段日子里,因为那个少年,我看到了他的焦虑,或许也有嫉妒吧,自己只是一个文人,只能舞文弄墨,而那个少年文武双全,硬生生的做到了扶大厦于将倾,这可是自己做梦都想要做成的事情,为什么呢,为什么在自己已经放弃了的这个时候少年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最期待的剧本却由他人上演?
已经走错了路,只能一错再错,更何况,那个坐在皇位的人,也不允许自己回头了。
我也曾见过那个传闻中的少年,果然器宇轩昂,英气逼人,最重要的是,他那永远挺直的腰杆,曾几何时,我的宿主,也是有着一般挺直的傲骨的。
最后,气宇轩昂的少年,到死都是那样的器宇轩昂,我的宿主,躺在了床上,安稳的寿终而亡,到底他完成了我的期待,幸福安稳,甚至于家财万贯。
走出轮回,我看到了影子们眼中的惊讶以及我好友们掩饰不住的心疼,果然,我白的自己看着都晃眼,那个被我宿主迫害的少年,必然会是个留名青史的大英雄吧,犯下如此罪孽的宿主,大抵也会遗臭万年了。
我给自己起名叫岳桧。
以岳为姓,敬其忠勇,
以桧为名,戒其祸行。
我们都是普通人,在各种重压眼前依旧能够保持本心并于绝境中迸发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光芒的人本就不多,正因如此,他们才能成为被我们称颂的大英雄,我们总会在生活的压迫下做出各种各样的让步,这才是正常人的人生,但是自身的无能为力绝对不应该成为去迫害他人的理由。
尽可能善良的活下去,享受生活中的美好,这是我对自己的期望。
"不后悔。"
能亲身经历拥有岳飞的这一段历史,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无上的荣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