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戏

有人喜欢看木偶戏

屏幕前的表演生动传神

观众十分乐意把钞票掏出

满足被操控与支配的快感

并沉醉着自得其乐

背后的老师傅依旧不满

愤怒来自今日的收成

那顶绅士头上的帽子看上去已经溢出不少

但填不满他对自我的高度赞扬

并从内心为此谋生手段感到骄傲

他借此开始走神

眼前是家中悬挂的巨大奖状

上面写着好几个金黄大字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还没来得及装裱

尤其是那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六十六年前的光影依次出现

那把二尺二的戒尺在三年前捐给了博物馆

捐赠仪式上馆长亲切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

又趁着话头追溯了一千多年的历史

摄像机里的县长一闪而过

按道理来说早到了放手的年龄

不同于别的遗产传承人

他家香火长盛，人丁兴旺

子孙打小就玩着提线木偶

自立门户的能力和心思萌芽已久

然而老师傅一再拒绝让位

嘴上说怕龟儿子毁掉招牌

每晚对着床头老伴的遗像

忏悔五分钟再感慨十分钟

乡里人都听说过那位投井而死的妇人的故事

终于在第二天早晨

当大儿子如往常准备将父亲叫起

并居高而下长谈的时候

昨夜惊雷声后他把手放下

拆了线头的木偶散落一地

桌子上有一封遗书

没有几个字却写满整张纸

苍遒有力像极手拥重权的能臣

大厅里聚满着肖子贤孙

族中长者大声诵读，听起来像

“从今往后，不准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