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丨为了在雪中丨27-35

■27 下卷

献诗的下卷
献给水
献给河水的眼睛。一朵岸上的小蕊
是河水流落在外的女儿
她不知道

她的脚底有一颗美人痣
野兽们避讳三丈三尺。
晚上，野风们陈仓暗度的时候
一首献诗，被悄悄地塞进衣襟
像粒蒲公英的幼籽
流落她的远方

是的，她是河水
受诗的地方

■28、停下来

该停下来的是我
传说有一种停下，是为了扯近
有一种扯近，在雪花中光着身子
半丝风
半丝雪
将它裹住

我的现在与将来应停在风雪中
有一种远像天空的帐篷
被一种近撕开裂口
半丝风
半丝雪
轻轻贯入

我要轻轻的
把你抱进帐篷
你不必挣扎，其实你已无力挣扎

■29 温柔

献诗温柔
献诗在说话，故意戳到自己的痛处
痛苦来自对快乐的假想
期许，像白鱼落在精美的雪里

我是献诗
跪下来
向下掘，空手遇到冰
我感到自己在最彻底的绝望中
爱上白鱼的最后时刻
我说你看，我是献诗，我是水

骗子……四面的大雪窃窃私语
只有白鱼
面上晕起瞑目的幸福

■30 有一扇门

有一扇门你始终无法对我打开
“我尽力了”
但我依然在门外
死死的，拉住门栓

门，像春江中的春天
门，像自然中的晨光
门，像死结中的心结
只有菩萨可以打开，美丽的菩萨
一睡就是三年

■31 那一年

那一年
天空降下大雪，雪厚三尺三寸

那一年一棵被压弯的白杨
向左，不远处，窥见梅花

那一年故事只有开始
结尾在一口井的旧事里，三缄其口

那一年其实没有新鲜的内容
一切新奇，很快成为过去

那一年，大地一片苍茫
一棵树，为了在大雪中站成另一棵
突然折断，一分为二

那一年，大红灯笼高高挂
不胜寒的，恰恰落在低处

■32 交流

仿佛一夜之间
一切觉，齐刷刷地死亡

活下来的
我叫你行尸走肉
遍体鳞伤，你摸索着学字

痂壳，未来的泊去词
突然从身上掉下来
感恩一条黑河的存在

■33 边缘

我，不能放弃
不能以自己的名义抛弃自己
我，拒绝逃避，拒绝堂而皇之
拒绝假装在冰雪世界里，会永远
充盈着邂逅似的欢愉

我说出苦，不合时宜。像我爬着
但我必将
爬着胜利
以谦卑和诺言的方式，爬过终线

写诗的人啊，你们谁是真正的诗人？
待到次日阳光复照
我将扶着自己站起来
站起来，放弃一切。
你们谁可以说：我终于放弃！

■34 错误

我鄙视正确。
多半的错误，在错误而美丽的风情里蕴藏
多半的正确是老古董！
那古董又呆又萌，被用来说服，辩白，
佐证，指责，和喋喋不休

非原则的错误，像个嬉皮士
一个小撒娇还没做好，露天舞台下
大雪已至

■35 返回

最后的严霜还没到来
当黄昏来临，兰舍的灯
依次亮了。这使我突然想起以寒的闺名

以寒以寒，寂冷的女孩
也许孑然一身是你最好的选择
也许空寒悠悠是你最美的安慰

经过的人，和走掉的人，倘若回还
冬叶们也会重返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