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人间词话精读》十

正中除《鹊踏枝》《菩萨蛮》十数阕最煊赫外,如《醉花间》之“高树鹊衔巢,斜月明寒草”,余谓韦苏州之“流萤度高阁”、孟襄阳之“疏雨滴梧桐”不能过也。

冯延巳《醉花间》:

晴雪小园春未到。

池边梅自早。

高树鹊衔巢,斜月明寒草。

山川风景好。

自古金陵道。

少年看却老。

相逢莫厌醉金杯,别离多,欢会少。

上阕写冬末春初的好风景,下阕感叹人生聚少离多、年华易逝,劝人劝己及时行乐。王国维将“高树鹊衔巢,斜月明寒草”两句标举出来,和唐代的名句(唐代大诗人韦应物的“寒雨暗深更,流萤度高阁”与孟浩然的“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比较。这两句确实很有唐人五言诗的味道:上句一个“衔”字,以 细小的 “动”反衬出无边的“静”,而在高高的树梢上,在广袤的天空背景下,衔枝筑巢显得如此渺小,一种淡淡的伤感的气氛一下子就传达出来了;下句“明”字,以斜月的微明反衬出四下的幽暗,何况月斜而草寒,给人空旷、萧条、落寞的感受。短短十个字,看似简单,其实很见技巧、功力与心思。

王国维做这番比较还有一层深意,是要抬高词的地位,将词和诗抬到同等的高度。五言古体诗是诗歌最古雅的一种体裁,韦应物和孟浩然同是唐代的五言高手,所以不难想象,如果冯延巳的小词在艺术高度上并不逊色于韦孟二人的五言佳作,词又如何不能与诗歌比肩呢?

你可能感兴趣的:(读《人间词话精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