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上清华大学

贫穷是一种原罪么?

大多数情况下是的,因为穷限定了很多东西,我们成长的平台,我们的机遇,以及眼界。

梦想这东西,说廉价也廉价,无需成本,谁都可以有。可实现梦想,却是需要一些资本的,追梦一不留神,就会演变为做梦。

想想也挺可笑的,上帝给了世人平等的做梦的权利,然而有人可以梦里看花,有人却只能混沌地迷离在梦里。

但中国自古以来就特别流行一句话:人穷志不短。物质上的贫困不是精神贫瘠的理由,乐观来看,贫困者具有更大的经济地位上升空间。

这次支教,有一个小孩子用行动向的诠释了这句古语的含义,我们就姑且称他为小Z吧。小Z身高不高,脸被晒得黢黑,透着这片土地特有的淳朴。他的眼睛很大,像黑葡萄一样,BlingBling,闪着像浩瀚星辰的光。而他最为显著的特征是大大的脑袋,我们私下里都亲切地称呼他作“大头”。

小Z素日里话特别多,是那种老师说一句话,他能回十句话的小孩子。他具有这个村孩子所缺失的“批判意识”,有自己的想法,据小Z妈妈讲,上学时如果老师有讲的不对的地方,他会直截了当地提出来。

小Z有一个梦想--考上清华大学。我不知道在孩子的意识里清华大学是什么概念,他又是否预见了自己在考清华大学的路途上会碰见怎样的困难。不过不用想这么长远,最起码现在在孩子说出这句话时,我在他的脸上看见了坚毅而又骄傲的神情。

他的眸子像一汪潭水般深邃,有着不该属于这个年纪孩子的早慧。

“能不能告诉老师,你喜欢什么哇”

“我喜欢数学和科学”

“为什么呢”

“因为数学不只是写出结论,一定要有推导的过程,它需要思路,我喜欢这样的思考”

“那你课外又参加了什么辅导班吗?”

“书法,我每星期都要去镇上学书法”

“为什么想要学书法啊”

“我写字丑,想写的好看一点,我写的好看了,就骄傲,自大”

“你不知道这个词是贬义吗”

“哈哈哈”摸摸头

小Z成绩很好,家里有一整面墙贴的全是他的奖状。他比身边同学都要小,却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因为年龄的缘故,刚上一年级时,小Z成绩并不好,即使简单的数学语文也只能考四五十分。后来,他自己慢慢钻研,成绩才慢慢有了起色。

小Z家里姐弟三人,大姐今年正准备考研,二姐上初中二年级,小Z开学就上五年级了。据小Z讲,大姐是专升本后想要继续深造,“其实都怪我,大姐以前学习很好的”,小Z的大姐比他大十三岁,当年小Z的出生使得这个贫困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母亲没有能力照看三个孩子,就把大姐寄养在了姑姑家。

“俺大姐那时候也小,每天都想家,每晚也都会哭,正是因为这个,她的成绩才慢慢落了下来,其实,说白了,都是因为我。”他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沙发里,神情落寞,满是自责。

“这根本不怪你的,要想开一点哦,这是姐姐必然会经历的事情,经历了这些姐姐才会长大,你说是不是?不要自责。”

小Z家三个孩子,只有小Z接受过除学校教育之外的教育。究其原因,说白了,还是因为穷。

“俺二姐喜欢画画,俺二姐画的画可好看来”小Z拿出二姐的画本,一页一页翻着,给我们讲图画背后的故事,“老师。你看这个,这是俺大姐生日,二姐给她画的蛋糕,祝大姐生日快乐。”在介绍时小Z的语气始终是愉悦的,他为自己有这么个姐姐而骄傲。同样的,我们也为她俩骄傲。

小Z二姐没有接受系统的绘画教育,她考虑的东西很多,怕耽误学习,怕浪费家里的钱,家里条件本来就不好。

小Z刚刚带我们回家时,我们就被他家震撼到了:拔地而起的两层小楼,还有一个大阳台, 屋子面积超级大,装修也很好,我们本以为这是个小康家庭。可后来才知道,一切都不是我们看到的样子。

小Z全家以前都寄住在亲戚家,这座房子是这两年刚盖好的,为了盖房子,家里借了很多钱。这几年爸爸一直在外面打工,一年间只有过年才回来一次。

和村里的大多数家庭一样,这个家常年只有妈妈和孩子在家,对了,还有一个失明的老人,这不算完全的留守儿童家庭,可也是缺失了一部分的爱。

我以前一直不懂为什么借钱也要盖这样一座大房子,后来才明白国人对家的执念,总要有一个自己的家遮风避雨,有了家,不论走多远,都知道有一群人在等待着自己。

家也是一种资本,生养男孩子的家庭总要有自己的家。

和村里大多数父母不同,小Z的妈妈有着略为先进的教育和管理观念,让她会严格管控孩子的上网时间,让孩子学习自己所热爱的东西,尽管没钱,她也在努力支持着孩子的教育。

除此之外,她还是个极其自律的人,不玩手机不追剧,只为给孩子做好榜样,她自嘲是个不识字的没有文化的人,可她的思想一点也不落后。

谈到孩子时,这位母亲一脸骄傲。我还是相信,这两个善良的孩子会走出村子,走向更广阔的天地。有这样的母亲,孩子也不会差到哪里。

他们贫困么?答案是肯定的。可精神上,他们富有的很。

从小Z家出来,已近黄昏,天边晚霞灿灿,一轮红日即将落山。

小Z一家站在门口,微笑着跟我们招手再见,离别之后,这又将是普通的一晚,妈妈在厨房里做饭,孩子们在客厅里下棋、写作业。

我们的到来,将会给这个家庭带来一点点温暖。坐在回去的三轮车上,我们沐浴着仅剩的日光,微笑着向路的那一头驶去。

我看着淘宝购物车里的数学奥数题集笑了笑,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将会发生神奇的故事。

这故事仍在继续着,不论贫困还是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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