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很久以前,有一户人家以卖纸为生,生意小,虽入不了达官贵人的眼,但在镇子上里也算的上是小有名气。一个百无聊赖的一个下午,太阳烤得人睁不开眼睛,小店的老板正在夹巷处揭下来最后几张新好的宣纸,时不时地嘟囔着几句,案上的纸已有不薄的一摞,不用凑近便可闻到淡淡的檀皮香。最后一张放好后他伸了伸腰,挑了个最大的甜瓜几口就吃了,随即进屋仅歇了不一会儿,因为他惦记着外面新好的纸还没有剪裁,明天还盼着能卖个好价钱呢,不过今天的太阳真是大,他眯缝着眼睛瞅了眼天。
二
传闻城西张家的二公子近日得到了一个稀罕宝贝儿,据说是前一朝书画大家荀先生所画,荀先生卒命已有七年,生前画作不多,但凡是其所画,画工、用纸、用墨都是最好的,实乃精品。城内稍有脸面的人家,都去拜访求得观赏,索性张大人便决定开了个宴会共邀赏画。
三
宴会当日张府上少有的热闹,觥筹交错,对画吟诗,透过酒香,还会闻到淡淡的檀皮香。兴致正浓,李太守提议道:“下个月后便是当今皇上六十大寿寿宴,都说皇上最爱荀先生的画作,甚至把其曹大弟子都找来封了个御用画师的官职。若是把此画呈上去,必定龙颜大悦,县令人选可是还未定呢…”众人纷纷恭喜,张家二公子却顿时脸色煞白立即推辞,
“贡上寿礼,此乃张家幸事,此等良机莫要错过啊!”
“宫内尽是奇珍异宝,此画不值一提。”
“非也!谁不知皇帝最是喜爱收藏荀大师的画作。”
“此画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难道怕它还能是假的不成?”一直沉默的张大人突然大声喝到。
公子哑然,眼神飘忽不定,突然神情黯淡低下头来,从了。
又是一阵觥筹交错,只是檀皮香味好像更浓了。
四
果然,皇帝大寿当日,在价值连城的各式寿礼中,他最爱的便是李太守呈上的这幅画。当即便和宴中大臣观赏。朝中大臣都笑脸盈盈,赞皇帝慧眼识珍,尽称赞之能事,仿佛此画真乃当代绝世之极品。
席中角落却有一人眉头深皱,直盯盯的瞅着那副画,与周边气氛格格不入。皇帝查觉后便问,
“曹爱卿,见到尊师的生前遗作,为何不悦反而皱眉?”
“回陛下,此画若臣没记错的话,应为赝品。”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李太守头上顿时沁出颗豆大的汗珠。
“哦?此话怎讲,莫非爱卿府上还有一幅一模一样的?”
“并非如此,只是此画的落款时间,与臣府内保留的师父的一幅画作为同一日。当日为臣大婚之日,师父整日在臣家中,且带一幅画送与臣做贺礼。如此看来,此画必为赝品。”
“一派胡言!”李太守突然起身,“臣怎敢犯欺君之罪。陛下慧眼识珍,且最爱荀先生画作,一生研究,尽心收藏,曹画师难道说陛下也会看走眼么?”
曹画师目光坚定,“臣绝非此意。师父送与臣的画作还在保管在臣的府上,陛下大可派人去查,真相一看便知。”
“来人!”皇帝目光扫过下面的两人,召了几个侍卫,“先将曹爱卿带下去好生照看,免得有人说曹爱卿回府后自己作假,查清后朕自会还爱卿清白。”
李太守伏在地上,听着侍卫走远的声音,心跳声更重了。除了空一个位置,宴会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五
曹画师被关了三天后,便被皇帝赐死了。诏书上说是因为欺君罔上的罪名。
听宫里太监宫女说,寿宴第二天皇帝便派人去曹画师府上去找那副画,皇上拿到后,遣走了身边的人,在殿里走了半天,后来叫人给烧了。
李太守回去后也没有许张大人县令一职,张大人去拜访过几次也是闭门不见,却不曾见张家二公子前来找过。
至于李太守呈上来的那副画,皇帝后来一直挂在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只是偶尔走过,还是能闻到依稀的檀皮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