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离婚以后,我回到老家的小城里开了一间花店。
世界嘈杂阴霾了太久,需要安宁和色彩。
花店开业那天,我否决了父亲提议的各种庆贺仪式,拒绝了亲朋好友的鞭炮和花篮,阻止了一切喧闹,只想静悄悄地开始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鲜艳芬芳。
“呀,这花可真好看哪!这么多花?开业了吗?”刚把鲜花整理摆放完毕,一个身着鲜红色长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对,今天开业。欢迎光临!”我忙迎了上去。
“怎么也不摆两排花篮放几挂小鞭呢?哪有店铺开业静悄悄的呢?”
“小店,不想大张旗鼓的。”我应声着,但能听出来并不想回答。
“噢噢,我是隔壁酒饮店的老板娘,我们是邻居。看你这开门了,我来看看。”她可能看我对她的热情有点不感冒,恍悟地解释道。
“嗯,这样啊,你好。”
“我就在隔壁,以后有事说话。...”
“老板娘,人呢?拿酒啦!又哪浪去了,店也不要了。”外面一个男人粗鲁的喊声打断了她的话。
“来了来了!讨厌,人家不老好吧,叫板娘不行吗。”她一边尖着嗓子高声应着一边小跑着出去了。
02
花店开业以后,生意竟然比想象中的好很多,忙碌中我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妹子,今天生意咋样啊?”自从开业那天以后,酒饮店老板娘来我这像进自己家一样,没事就来晃晃。
“还行吧。”
“今天姐照顾你生意,给姐选束最贵的,等下某人来付钱。”她神秘的笑着耸了耸肩,眼角的鱼尾纹里都是能看得到的得意。
“姐夫要送花给你啊?看来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切,那个木头脑袋,除了西兰花他就没买过别的花。”她一脸嘲弄和埋怨。“不是他。到时候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她并没有理会我的诧异,忙着走来走去的选花。
快要打烊时,酒饮店老板娘和她口中的“某人”来了。
“哟,果然是开花店的啊,老板娘真真的像花一样漂亮。”很难想象言语这么轻佻的人竟然长得一副好皮囊,伟岸高大,有着看不出年龄的健硕,只是那双眼睛看得人感觉好像自己少穿了件衣服。
“你能不能正经点,就不能看见漂亮姑娘,怎么着,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酒饮店老板娘酸溜溜地嗔道。
“你可别瞎说啊,不然人家姑娘还以为我是什么坏人呢!”
03
“花已经包好了。”我把手中的花束递给酒饮店老板娘,无意理会他们的打情骂俏。
“付钱啊,愣什么神呢。”
“噢噢,多少钱?我来扫 微 信。咦,怎么扫不上呢?这样吧,我加你微 信,转 账给你。”
“汪明均,我。”他指了指自己,表示微信上是他本名。
我点点头,领取了他的付 款。
他们走出去的时候,酒饮店老板娘厚厚的胸 脯紧紧贴在汪明均的手臂上,而他好像在刻意躲开。
“美女,睡了吗?”晚上十一点钟,汪明均发来微信。
我摇了摇头,锁屏,把手机放在一边。
“我就直说了吧,你想不想挣更多的钱?”
“有没有兴趣扩大店面啊?我可以资助你。”
“至于你怎么报答嘛,这个,你懂的。”
信息铺满整个屏幕,提示音不停响,我打开手机,直接拉黑。
这个L0W穿地心的垃 圾 玩意儿!
04
从那以后,汪明均成了我店里的常客,经常带着不同的女人来买花,好像是故意在我面前和那些女人亲亲我我,搂搂抱抱,言语中偶尔有“不识抬举”“就没有老 子 搞不定的女人”“老子女人多的是”之类的指桑骂槐。
虽感胃中不适,但这个卢 瑟不敢明说,表面依然客客气气,且出手阔绰,我也乐得有钱赚。
后来,当他和酒饮店老板娘在我店里抱着“生啃”的时候,我也已见怪不怪了。只是偶尔想到在绿荫下凉快的酒饮老板,总有种“这个老实人上辈子肯定刨了他们家祖坟”的想法。
“汪总说,要把我隔壁那家店盘下来,到时候两间打通,上下两层做隔断,这样面积就足够了,然后我们要做酒水代理商。”酒饮店老板娘兴奋得像是中了六 合 彩头奖。
“那真挺好的,可是你们一起做?...”
“对啊,我离婚了。老汪离不了,不过无所谓,他家那个黄脸婆是个把头埋在沙子里屁 股 朝天任踢的主。”她每次这样得意洋洋的时候,脸上的横肉好像在微微跳动,像是中风前吴老太的脸那样。
05
两个月后,酒饮店改头换面成了某品牌酒水的经销点,开业那天,鞭炮齐鸣,两支老年敲鼓队轮番敲,花篮排了好几溜,声势浩大。
老板成了汪明均,原酒饮老板娘是在店里打杂的大总管,不过人前人后,俨然是一副正宫娘娘的架势了。
汪明均依然常常带女人来我的店里买花,完全不顾酒饮老板娘滔天的醋意。
他们开始有了争吵,到后来是厮打,从偶尔,到常常。
酒饮店老板娘从一个明艳的少妇,成了在店里终日操劳的黄脸婆,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了。
“滚!老子早就想让你滚蛋了!天天吃你 么飞醋,我老婆都不管我,你算哪根葱?”
日行一例的撕巴又开始了,我不想偷听的,也不是隔音不好,是他们打架的时候连门都不管。
“我天天在这守着店,你出去潇洒,说你几句还让我滚,这是我的店,要滚你滚。”
“你搞搞清楚,合同是我签的,代理商名字是我,老 子忍够你了好吗?滚蛋!我再最后说一遍。明天我来的时候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不然你等着瞧。我会怎么对付你,你比谁都清楚。”
06
然后霹雳轰隆...响了好一阵后突然安静了。
我打烊时,看到他们店铺的门还是敞开着,里面到处都是酒味和酒瓶碎片。前酒饮店老板娘以一个“大”字形,直挺挺地躺在一滩混合着碎玻璃的酒水里...
看我过来了,她突然捂着脸失声痛哭:“妹子,这下全完了,婚离了,店没了,钱没了,老汪也不要我了,我心里苦啊...”
我向来不会安慰人,把她扶起来,帮着简单收拾一下,就回去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酒饮店老板娘。
这个酒水经销点在第二天就被一个富态的中年女人接管了,是汪明均的老婆。
汪明均还是常常带女人来我店里买花,不同于前酒饮店老板娘,他这个正儿八经的老婆却把醋缸砸向了我。
“你带女人晃来晃去的,不就是为了招惹花店的那个小 蹄 子吗?没得到就那么不甘心嘛!”她是用足以让我听到的分贝喊的这句话。
其实,对于他们之间混乱的一切,我是高高挂起的心态,不同情谁,也无权指责任何人的选择,前提是,不关己。
所以直到现在,我才打了这个电话。
“爸,我隔壁的酒饮店房租什么时候到期?”
“那一排店面都是王叔来管的,我把电话给他,让他和你说。”
“好。王叔。”
“...现在他们用两间,因为他经销的品牌对场地的大小有硬性规定,他装修又花了大笔费用,担心短时间内停租的话会损失巨大,当时口头协商过,几年内没有特殊的原因,会一直租给他。有间是前家店转让给他的,月底就到期了,最近要续签。另一间还有些时间。”
“通知他,不再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