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动魄的人性较量,颠覆人生的善恶博弈

我吃惊地感到

这股带着熊熊烈焰的气浪

居然不是灼热的

而是冰冷的

那种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严寒瞬间把我冻僵

我被冻成了一座雕像

连心脏都结成了冰

我眼看着自己身体冻裂

一块一块坠落到地上……

我挣扎着睁开眼睛

望着窗口幽暗的反光

麻木的头脑慢慢恢复知觉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仍然活着

刚才只不过是一个噩梦

这是作家程青的作品《湖边》开篇中的一段文字,压抑、紧迫、揪心。作品以烟火中的琐碎生活和细腻的文字生动地展示了一个“杀妻骗保”的故事。

独特视角塑造扎心故事

小说全篇都采用了第一人称的视角,带有冷静的旁观感,清丽细腻,仿佛在文字中搭建起了一个舞台,故事中大大小小的角色都得以在这个舞台上自白,作者以这种方式,充分地展现了人物的内心世界,以此去触及人性深处的情感与哀思,就像多声部合唱,重叠交错,小说也因此变得丰富。随着案件悬念的渐次铺陈,透过忠诚与背叛的博弈,重见极有生活意味的世情众相。犹如穿越湖面弥漫的烟云,望向对岸尚存的微光。

小说由在监狱中噩梦连连、坐等死刑降临的骗保案主谋郑小松的叙述开篇。他既是扼杀了一位二十岁年轻姑娘鲜活生命的刽子手,也是即使在死囚牢的冰冷和绝望中依然沉浸在真情中的普通人,对亲人、爱人、友人,他的思念、爱恋、愧疚、担忧无不发自内心——无论是对被自己拖下罪恶深渊的生死兄弟安卓越,对自己深爱的女人曹紫云,还是对感情深厚的姐姐郑小蔓。甚至想到被自己设计谋害的樊文花,他的心中也感到惊恐、难受、疼痛。因贪婪、残暴、阴暗而犯罪的死刑犯也有心中的牵挂和灵魂的震颤,此时的他并不是恶魔的模样。

小说模仿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的《我弥留之际》和土耳其作家奥尔罕·帕慕克的《我的名字叫红》,以第一人称多视角叙述,为读者呈现了一个个丰满的人物形象,让每一个角色都跃然于纸上,浮现在脑海中。

纷繁琐碎中走向深渊

这个发生在湖水中的案件辐射到湖岸之上,涌到作者笔下的是湖边的人和事。描写他们日复一日的悲辛和稍纵即逝的喜悦,写他们如何被微小的、不断堆积起来的纠结、困扰、烦忧、仇视、怨恨等推向愤怒,如何被小恶推向大恶,最后导致毁灭——这是最令人疼痛的部分。这个谋杀案就像一个核,把各种痛都吸附在一起,让读者逐渐看清这个案件涉及的一个个人,看清他们每一个人的生活和内心。

在特定的历史节点和社会横断面下,看似平常、寻常,与众生无别,极易淹没在人海中的普通人在外在的压力下,在物欲、情爱等各种心灵的纠结和挣扎中,被大量生活碎片和平庸、无聊的琐碎裹挟,内心善恶博弈,“爱”“欲”交战,积小恶为大恶,“善”逐渐失守的同时“恶”逐步肆虐并最终主宰其精神世界。

主人公郑小松大专毕业后不得不跟着“老大”混生活而欠下四十多万赌债,因重组家庭与父亲的关系逐渐冰冷,最敬爱的姐姐也无奈放弃爱的人嫁给“老大”还债,对喜欢的人爱而不能……生活中的纷繁复杂,点点滴滴汇聚成罪恶湖水,带有强大的吸引力,牵引着他走向深渊。

单纯的樊文花从小受到父母的轻视产生自卑,在极度缺失爱的情况下,疯狂的渴望像姐姐一样的幸福与自由;而在获得时又薄情与贪婪,遭到店长的欺骗,男友的抛弃,遇到郑小松这个满口甜蜜的“爱人”后,又爱上了安卓越这个只为骗情与财的“情人”。直到最后在湖里挣扎时,她都不知道是她所谓的“爱人”与“情人”合谋将她杀害……

冷静笔触下的温和解构

欲望、贪婪、嫉妒、欺骗、仇恨……种种情感夹杂在一起,给小说编织了一个无限黑暗与冰冷的世界。然而,无论是看惯风花雪月后遇到真爱的曹紫云,昏暗大半生而邂逅短暂甜蜜的樊文花;贪婪霸横而又付出真情的方大白;厌恶妹妹而又真心为其难过的姐姐樊佳音,每一个小人物,都用其感性的一面赋予了这个冰冷的故事一丝温暖。整部作品冷酷无情中夹杂着无奈、懊恼、悔恨,掺和着甜蜜、温暖与深情,呈现出人性的两面和生活的真实与无奈。

作品以“生活流”的自然面貌呈现出世人寻常得见的日常画面。质地细密、人间烟火气息浓厚的细节仿佛信手拈来,却使一个个底层小人物的形象渐次清晰、立体化。他们的面貌、性格,过往的经历和对未来的期待,天然地和人们平庸、琐细,又无时不在希冀、无时不在前行的生活浑然一体,逼真到令人心惊。作者的文字细致、坚实而富有质感、美感,无论是外部场景还是心理刻画,精细、独特,充满通感之妙,白描手法使用得得心应手,行文中含有内在的张力。这是久违的现实主义写作传统的精彩呈现。

水面下的真相和烟火中的人性,既浸透着清冷诗意,又逼近残酷的本真;既如平湖般一目了然,又如水下视物,须细细分辨;既如出鞘宝剑般寒光凛凛,又如冬夜围坐炉火旁,相伴暖意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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