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小河,难忘的山岗,难忘的小村庄;
在那里歌唱,在那里成长,怎不叫人为你向往;
啊,问故乡,文故乡别来是否无恙;
我时常时常地想念你,我愿意,我愿意,回到你身旁。 ”
《小村之恋》 邓丽君小姐
「我的小时光 。」
SHANGHAI于我,是一个有魔力的词。
我是上海人。
对上海的爱是与生俱来的。虽然常年漂泊在外,也因为父母的原因,我在国内的时候更长期的待在深圳。我不太容易找到归属感。因为深圳住了14年,英国在不同的城市总共待了11年。上海,只有断断续续的拼凑起来的短短几年。走南闯北许多地方,可我每年都至少会回去上海一两次。可是,我出生地和祖籍都是上海,根深蒂固的情怀是在骨子里。
爸爸早些年来伦敦看我,走过一些马路,爸爸一直跟妈妈说,这里就像他小时候的上海。所以当我选择伦敦定居,爸爸开心的不得了。可能他觉得还可以常常“穿越”回小时候。只可惜住的日子不长,它只要安静的在我心中存在,每年都能去看看,就好。
一直没有机会讲讲我跟家乡的故事,今日心血来潮,听着周旋吴侬软语的上海小调,一盏清茶,一块小糕点,真是恰如其分的温柔惬意。
我对上海童年的记忆比较少了,因为搬去深圳以后,每年回去上海几乎都会变样,不是在装修新的马路地铁,就是新盖了什么大厦,好不热闹。但私心让我并不甘愿与喜悦,因为本来就清浅的印记,越来越无迹可寻了。
记得小时候奶奶家在弄堂里。小小一个格子间,妈妈过年带我回上海。新鞋子踩在那木地板上嘎吱作响,觉得高兴的很。那满足了我小小的虚荣心,觉得好像终于有人会注意到我脚上的新鞋子,然后大家说呀,囡囡的新鞋好漂亮,我就能咯咯笑个不停。
奶奶会给我做松鼠桂鱼。我出生后,家里条件渐渐好起来,奶奶每次都很热情的用很多油煮汤,我看着大的油花,就用筷子一朵一朵连起来,乐此不疲。奶奶爱打麻将,经常叼着香烟,亲昵的叫我小赤佬。妈妈要求我如果出去玩儿,要时不常的跑回去给奶奶那里刷一下存在感,让她放心。我就跑上跑下,那个时候我又小又瘦,冲到楼上大叫一声阿娘!她就会笑笑的看着我说,小赤佬。我就又跑掉。其实我在上海没什么小伙伴,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小时候都在玩儿啥。但是妈妈说我自娱自乐的能力一直很强,所以,好像也从来不需要大人陪我,极度独立,也很省心。
爷爷是个聋人,跟他讲话需要手舞足蹈。他讲话声音很大,因为自己听不见,以为别人也听不见。每次见到我都开心的叫我老虎,然后把好吃的都给我。有一年的初冬,爷爷在弄堂里的过道里架着竹篓子剥毛豆。我在楼下玩儿,玩儿到一半天空开始飘雪,我立刻跑到楼上跟爷爷说,落雪了。爷爷一开始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指指外面,他看着我,雪花很小,所以不容易看到,他疑惑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饿了,叫我等等。我摇头,继续指外面,却不知道怎么表达雪花。爷爷就这么看看我,看看外面,过了一会儿发现下雪了。他就笑着跟我说,哦,落雪啦。你看多好看,好看吗?我就点头。
这是我对爷爷比较深刻的记忆了。
然后我出国那年,爷爷就离开了。
奶奶在去年年底也离开了我们,我没有想象中那么悲伤,大概因为在此之前我曾有过机会跟她拥抱着说我爱她。我觉得没有遗憾,就不会太难过。所以我今天很想写上海,也是因为我很想念,祖辈的他们。
花落水流,春去无踪,此生的相聚是天大的缘分。他们在我心里,永远的存在着。
「我的小认知。」
我自幼知道上海是个国际大都市,只是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后来明白,当人在国外,说起中国, 大家都会知道北京,上海,还有香港。都是历史厚重,故事很多,同时还很繁华的地方。那里汇集着各地的中国风情,文化,交融的完美淋漓,这,就是大都市的概念。
上海最美的地方在于,在日夜交替的转瞬即逝中,总能写出清奇有滋味的故事。地点多为XX路,南京路,复兴中路,武康路,淮海路...我个人觉得特别有意思。后来我得知,这是为了称呼、记忆的方便和显得整齐,从1862年开始,英租界的路名就开始趋向于以中国其他省份和城市知名来加以命名。通过齐整的命名,也可以看得出上海人谨慎规矩的特点。之前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上海人审个合同没一个星期基本审不出来。逐字逐句问清楚,搞明白,最后才签字。一旦敲章,契约精神可是很足。所以上海的经济发展的好,也跟这种处事态度不无关系。加上上海是个港口城市,贸易自是发达,上海人也算是见多识广,因此商业头脑还是有一些,也相对较能接受新鲜的事务。细致甚微中也有开阔宽容,这就是上海人。
上海人也是懂得享乐的,虽然大部分的上海人可以说是乐观的悲观主义者。他们不如北方人豪迈,却有着自己的小确幸。早起多喜欢在外吃早点,或者买回去,生煎包,小笼包,葱油饼,麻球,大馄饨,小馄饨,粢饭糕,烧饼,油条,春卷...各式各样,眼花缭乱。吃一直是中国人引以为傲的部分,上海的小食,分量精制细小,都是一点点,一片片,一丝丝,所以早餐的种类会多样些,这样什么都可以吃一点,也很是开心满意。
一天下来,日落时分,街头开始弥漫炒菜的香气,温存柔软。夹杂着孩子们奔跑呼叫的声音,很温情。凉菜多喜欢在知名的餐厅排队买,家里只需炒几个热的小菜,配一瓶冰啤酒或温一壶黄酒,那是一天中最舒服快活的时光。油爆虾,四喜烤麸,糖醋小排,红烧肉,红烧狮子头,醉蟹,炒毛蟹,红烧黄鳝,生煸草头,马兰头香干,毛豆雪菜,茭白肉丝,...酒后一小碗米饭,吃的很痛快。
上海温婉细致的文化特色也是被历史氤氲缭绕后似如梦初醒般一遍遍清澈一遍遍明显的。她不只是十里洋场或小资情调那般局限,她有更绚丽的时代向度和厚重的世俗层次。许多伟人生于或成长于此,也有一些名人曾选择在这里定居,自有他们的道理。她更像是将中国文化输出给西方社会的一个丰富的平台,也是一个最具有包容度去接受不同国家和文化的地方。所以在这里,任何人都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小群体。但同时,归属感这种东西,还是需要时间。然后不断地有人来这里,赋予它更鲜活的故事和更宽广的机会,让她也更加饱满,更加有生命力。
「我的小乡愁。」
选择定居伦敦,是我十六岁决定出国留学以后的一个宿命。我曾经在毕业后选择回到中国。希望做出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只可惜我错过了祖国发展蓬勃的十年,我所有青春期到成年后的思维的定性基本上都是在英国铸就,意识到自己在国内格格不入的不适应性,故而选择再次回来英国。
可我没有一天不思念着国内。我亲身经历外国人对中国在世界地位上显赫进展的惊叹和钦佩。内心无比自豪,也更希望将自己的经历贡献给中西方文化的互通,尽一些我力所能及的绵薄之力。认识自己,找到自己,是蛮辛苦的一项人生功课。比如我在国外遇到不顺遂的时刻,格外的想家。这是学生时代不曾有过的孤独感。因为学生容易集结成群,有什么事情也可以互相照应。但这次只身一人前来时候,带着的只有满箱子莫名的勇气,和对英国美好记忆的眷恋期待。
我承认身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但这是我对自己有了清楚的认识和了解以后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伦敦有我爸爸小时候上海的模样,这也是令我欣喜和感动的了。我也常常会回国,倒也安抚了我思乡的心。甚至我有了比从更多的时间陪伴父母,高效的相伴,是我每次回国必须做的事情。
家,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温暖的字眼。很难讲我未来是否又会突然跑回上海定居,这也是有可能的。我喜欢让我觉得自由的人生。
所以注定背井离乡,就要乐观积极一些,好好将每一个待着的地方过成琴棋书画诗酒花。也因为想念,会更加珍惜每一次重逢的喜悦。所以上海,亲爱的上海,我的故乡,肩上有你的叮咛和嘱咐,心中有你的美好和祝福,我努力不令你失望。
既然背井离乡是现在太多人的选择和现状,我们就更有理由好好的过好在异乡的日子。这才不会辜负当初离开的初心。不是吗。
周末愉快。
❤️
文章:Chloe Ye
排版:Chloe Ye
图片:陈冲- 陈冲的上海时刻:热爱一切纯真、有力、富有探索精神的人。
音乐:小村之恋 - 邓丽君
「LOVE FROM CHLOE 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