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我已陷入泥沼,所以我想梳理一些事情。从中脱离出来,因为年少时曾妄想与世界为敌。实际上啊,人不可能做到。因为自己本身就是这世界的一部分,像是人身体上某个细胞想要造反一样。结果会被自身扑杀。越是敌对,自身处境越是难过。我试着接受、理解,并且从父亲的生活中汲取些经验。

本身我也曾幻想过描写一些普通人的一生,而我没受过什么专业训练。写不出传记一类的东西,所以只能通过零零散散的记忆拼凑。尤其是别人讲述的他的记忆,许久之后你还记得,那么这段记忆应有其独到之处。

于是本文大概就是以好多人的记忆拼凑起来,并且是在我记忆中的样子。说到底可能只是我理解看待世界的方式,所以解读出来的不一定是它原本的样子。

父亲还不记事时

曾祖母长寿,享年97岁。父亲儿时基本是由她在照顾的(用我爸的话说他是被增祖母搂着长大的),所以感情很深,小时候经常会带我去看她。不过我很早就开始上寄宿学校了,见面的次数实际上也不是特别多吧。而且我懂事能记住事情时,她已经分不清我和父亲了。本身我长得很像父亲,另一方面她也老年痴呆了。所以会听她讲好多事情,最早追述到她小时候日本人进村会给小孩子糖吃;还有村里有个叫赵老四的人,因为会日语曾给日本人当翻译官。对村里人颇为照顾,日本人在的时候努力的庇护着一村人,日本人走了之后被枪毙了,以汉奸的名义;然后更多的是关于父亲的。

关于父亲最早事情,父亲还不记事起。“爷爷”最早是工程兵,建国之后就成了铁路工人。常年都在外修铁路,一年半载不见得能回家一次。所以平时都是奶奶和爸爸在家,时间久了肯定要出问题。而且奶奶本身性格也比较野,大着肚子都能去骑马。整天不着家,就苦了父亲。常常回家之后进不了家门。曾祖母说有次很晚了,发现家里没掌灯。就过去看了看,发现父亲因为进不了家门,一个人蜷缩在炭槽里睡着了。(因为炭槽里避风)曾祖母看着可怜抱回了家。

再之后奶奶有了外遇,“爷爷”不得以丢下工作,跑回来捉奸在床。不管是懦弱也好,其他也罢。总之“爷爷”试图挽回,只要不再联系,他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继续过日子。只是奶奶宁愿离婚,也不愿意再过这种守活寡的日子了。结果只好离婚了。于是父亲开始由曾祖父母全权照顾。(关于离婚这件事情父亲的看法,从早些年觉得奶奶不检点,颇为怨恨。到后来的理解,说其实也不怪奶奶,这种长期的分隔俩地难免的。)

这算是父亲童年时期,最受宠爱的时期。因为算是无父无母的情况,会被别的的小孩欺负。曾祖父又极其护犊子,每次父亲哭着回来之后。曾祖父就会指派叔父去打人,如果对方过分护短就会连着大人一块打。根本不理你什么小孩子不懂事啥的借口,照打不误!曾祖母说曾祖父太强了,谁也拦不住,只能吩咐叔父下手轻点。于是在多年以后父亲跟“爷爷”绝交了,但是对叔父一家逢年过节,还是会提着东西去拜访。

遭遇后妈的悲惨时期

时间一晃,父亲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了。“爷爷”也再娶了,本着“吃一堑,长一智”的思想,就再苦再累也要带上老婆孩子。于是父亲就开始了频繁的转学,五年小学换了十几所学校。结果不仅学业上不去,还要遭受同学的各种欺生行为。回到家里还要遭受后妈的打骂,吃饭都不让上桌,而且吃的不一样。即使这样“爷爷”也是不管的,所以更别提指望会为学校的事去跟人理论了,父亲只好自己挥舞拳头去打出一片安宁。于是养成了好勇斗狠的性格,同时也变得能征善战了。父亲说当时常常放学后,是一路倒退着回家。一方面躲后面人群扔来的石头,一方面对胆敢追到身前的一棍撂倒。

在我听父亲讲述时,我对这个恶毒后妈最难以理解的。大概就是她本身不能生孩子,而与“爷爷”结婚时,父亲还很小。于是她一边虐待着父亲,一边又抱养了一儿一女,却视如己出。是什么样的心理,才能让她对一个小孩有如此的恨意。

随着年龄增长,渐渐有了能力可以反抗后妈了。终于在14岁那年,不堪后妈的打骂还了手。但是“爷爷”不问缘由的,只责怪父亲。于是父亲踹倒了炉子,逃离了这个家。之后开始跟着奶奶一起生活。(奶奶离婚之后就跟外遇的人结婚了,也就是我从小就开始叫爷爷的人。)

从14岁到18岁之间

虽然爷爷对父亲并不过分嫌弃,吃穿住行都跟自己孩子一样一视同仁的。但是父亲本身由于经历了多年舅舅不亲,姥姥不爱的日子。所以本身特别拘谨,什么事也不说。即使有次生病了好久都不说,独自强忍着。直到最后疼到睡不着觉了,甚至想着跳河死了算了。所幸到最后奶奶发现了,带着去看了病。据父亲说,当时医生说在拖下去可能眼睛都要瞎。往后的日子里父亲渐渐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过的好了不少。

奶奶呢,没什么大变化,依旧是去打麻将打到一天不见人。父亲和叔叔俩人,经常是到了饭点没饭吃。时间久了,父亲学会了做饭。哥俩自己做自己吃,经年累月下来,父亲练的一手好厨艺。也变得很会照顾人,用我妈的话就是心还蛮细的。

之后嘛,也没上初中。就整天瞎玩,爷爷当时以赌博为生。所以父亲日常接触到的,能结交的也不是善茬。而本身又挺能打的,所以聚集了一票人整天游手好闲的惹事生非。叔叔也跟着一天天牛逼哄哄的,挨了打就叫父亲过去再打回来。即使成年之后,也总是拉着爸爸去出头。而起因往往是他自己不占理。

惹的事情也越来越大,有次别的村唱戏,他们一群人跑去看戏。闲着没事逗人家那个村的姑娘,惹的人本村的小伙子不乐意了。由口角升级为斗殴,父亲顺手打碎手中的啤酒瓶就捅了对方。而且捅到了脸上,缝了几十针。当时的人们不会讹人,而爷爷本身也是打过仗的退伍军人。当年的战友在当警察局长压了一下这事,出了医药费又赔了点钱就把事情了解了。

不知是爷爷不愿意了,还是“爷爷”有别的打算了。总之就是在17岁那年“爷爷”提过,让父亲跟着他去铁路上上班。因为本身来说爷爷没法管(毕竟不是亲儿子动不得手),奶奶又管不住。这样下去总是要出事,所以跟着“爷爷”去工作总归是好点。而且当时也有制度,父亲在以临时工的身份学习一些年之后,可以接“爷爷”的班。成为正式的铁路工人。所以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再次与后妈的较量

18的时候正式跟着“爷爷”在铁路上工作了,可是工资直接由“爷爷”领走。买盒烟都得张嘴跟“爷爷”要钱,由此开始滋生了不满。平时都是住宿舍,吃饭也是单位管饭。与后妈很少接触,眼不见心不烦。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段时间,直到有一天家里买了辆自行车。

然后这车谁都可以骑,唯独父亲不能骑。主要是后妈拦着不让骑,于是父亲去找人理论。要么让我骑自行车,要么把我工资还我(一年多的工资),我自己去买自行车。

结果当然是钱也不给,车也不让骑了。于是积蓄的不满爆发了,“爷爷”呢依旧向着老婆或者说怕老婆。父亲没办法,大吵一架后,再次去找了奶奶。

年少轻狂,“在外逃亡”

回来之后就又跟当初的那帮哥们弟兄联系上了,安生了没多久就开始胡作非为了。赶上镇上唱戏,跟着奶奶去听戏。结果又跟人打了起来,别人一听是他,于是好几村的合起伙来把他围在人群中。小弟回来跟奶奶报信,奶奶赶忙找了七八个地痞流氓,追上去把他从人群里弄出来。

就这样他不断惹事,奶奶不断给他擦屁股的日子过了不久,终于摊上大事了。一伙人去国道上扒车偷东西,赶上那段时间国家政策原因。量刑特别重!跟他一起的干这事的被抓了平均判5-7年,有的甚至判了10年。托爷爷战友的福,提前知道了风声。然后跑去太原跟着舅老爷跑长途车避风头,而且一起的兄弟讲义气,没有供出来他。

就这样在外面躲了俩年多,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当初有多恶劣。自己当初怎样抢、偷、讹诈人卡车司机的。现在自己就被同样的对待着,开始还不服气,再被敲了几次闷棍之后就圆滑了很多。真正意义上算是有了成长,回来之后就收敛了很多。不再那么惹事生非了。

谈一下我的看法

至此,上述的描述中。父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完美符合单亲家庭的孩子。不学无术,逞勇斗狠。大错不多,小错不断。如若放在现在的城市里,大概就是那种案底一尺厚的,无可救药的小混混了。但是现在我很爱我的父亲,也很尊重他。因为那时的他从未被真正的温暖过,或者说善待过。只是以自己理解的方式,努力的活着。而接下来的日子里,也没有完全脱胎换骨。当他真正的成熟时候已是近不惑之年了。从那时开始我对他的感觉才由惧怕转换为尊敬。所以接下来的更多的是我的记忆、经历、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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