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那晚之后,胡梦和陈秋雨的心贴的更近了。可能是那晚太深情,以至于让她们觉得彼此的灵魂融为了一体,再也不能从中分离出独立的自己。
她们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样子,也没办法再回归到好朋友的位置。情欲和思念,比过去的十几年都更加强烈。但迫于外界的压力,又不得不努力克制自己的欲望,她们彼此深爱着,也煎熬着。
有天晚上,宋振国忧心忡忡的从西川回到清河城。到家也没跟胡梦打招呼,自己开门进屋,闷闷的坐在沙发上,也不开灯。
胡梦从书房出来,冷不丁看到宋振国吓了一跳“你回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宋振国面无表情的说“我有件事想问你”。他以前跟胡梦说话从没用过那么冰冷的语气。
胡梦疑惑“什么事”?
宋振国严肃的问“安天明家是不是四个孩子”?
“你是听谁说的”?
“有人写匿名举报信告到处里,还说我压着这件事不上报”
“他家三个孩子你不是都见过”?
“那暑假住在咱们家的小女孩是谁”?
“你监视我?”
“我怎么会监视你呢,是举报信里说的,说你知情不报,还把小孩藏在咱们家里,上面领导把那封信给我看了。”
胡梦担心万一安天明为此丢了工作,就苦了陈秋月了,只好说谎“这些人的想象力也真丰富,那是我同学杨云的女儿,暑假跟杨云过来玩几天。不住家里住哪?。”
宋振国有点不信“那为什么别人还说……”
“说什么”?
“说陈秋月经常半夜出入咱们家”。
“这些事你们领导也要管吗”?
“领导不管,但信里说的很难听”。
胡梦镇定自若“陈秋月跟杨云是同乡,好多年没见面。杨云好不容易来一次,陈秋月经常过来跟她叙叙旧,这有什么问题吗 ”?
宋振国听胡梦这么说,语气柔和了下来“对不起,我不该管别人说什么,我只是太在乎你了。”
胡梦反倒有点不忍心了,她真的不想欺骗眼前这个那么信任她的男人,但她更不愿意让她爱的陈秋月受到一点伤害。胡梦深深的叹了口气,感觉从未有过的疲惫。
不管胡梦说什么,宋振国都无条件的相信。所以,在听了胡梦口中的事实后,他直接去处里找领导,表明自己的态度:哪怕是匿名信的方式,他也不能容忍任何人对胡梦的诽谤。一定要把写信的人找出来,当面给胡梦道歉。
处里几个老领导,一直都很器重宋振国,本来也是想袒护他,才把举报信给他看的。没想到宋振国态度那么强硬,再加上举报人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证据。他们就确信,一定是宋振国工作中得罪了什么人,导致别人恶意中伤。所以上面没人再提起这件事。
李庆山和他表哥,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一手策划的匿名信,不但没有扳倒宋振国和安天明,还让领导更加信任宋振国。这让他们很是失落和消停了一段时间,以后再也不敢在宋振国背后搞小动作。
1995年后半年,结束了紫阳线收尾工程的安天明,接到工作调令,也随公司主力军去了西川。
西川的工程预期五年,是当时宋振国负责的所有项目中,最重要的一个。所以宋振国自己也长年驻守西川。
由于西川地处大山深处,修建铁路的难度比别的地方要大很多。前期主要开挖山洞,工程进度特别缓慢。
宋振国顶着巨大的压力,在1995年接近尾声的时候毅然下了死命令“春节期间不放假、不停工,除非有特殊或者紧急情况,否则谁不能请假”。
职工们表面虽然没说什么,但背地里都抱怨宋振国用人太狠。宋振国知道大家的不满,但他没有办法,如果工期延误,影响的将会是所有人的奖金,和整个公司的信誉。
他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工地照样不停工,但春节期间所有职工的家属和孩子都可以来西川跟他们团聚。西川这边项目上,免费提供食宿,清河城那边公司总部也会统一为所有人办好车票。
大家对宋振国的安排都很满意,虽然过年不能回家,但能和家人在西川团聚也很开心。而且春节在工地上,还能多拿奖金和过节费。所以大家都卯足了干劲也没人再抱怨。
清河城那边一接到宋振国的指示,就挨家去统计人数登记乘车人姓名。然后以公司的名义,拿到处里去办乘车证明。那个年代铁路系统的工作人员及其家属,只需要出示相关单位的证明或者工作证件就可以免费乘火车。
胡梦不太想见到宋振国,所以决定留在清河城过春节。但又想到适逢春运,人多拥挤,怕陈秋月一个人带不了三个孩子。所以在最后时刻改变了主意。
按规定,他们的乘车证明,只能在硬座车厢使用,如果想坐卧铺需要自己补差价。反正是免费的,大家也倒不在意,硬座也能凑合。
出发那天,公司派车去车站送行。胡梦看别的家属都带着孩子又提着大包小包自己就一个人,所以站在离车较远的地方,准备等别人上完了她再上去。胡梦永远都是那么细心、善良,但由于不善于表达,总有居心叵测的人把胡梦这种谦逊和善良当做冷陌和高傲。
胡梦看到所有人都上车了,才往车边走,就在她准备上车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在背后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服。回头看到身后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姑娘。就疑惑的问她“您有什么事吗”?
那姑娘轻声说“胡老师,您好,我叫孟钰,是行政部刚分来的大学生,我们领导安排我送您”。
胡梦笑笑“不用了,我跟大家一起坐车去车站就行”。
孟钰一听有点急了“您就让我送您吧,这是领导交代的工作,我要是完不成的话,就得挨批评”。
胡梦看她那么为难就说“好吧,那咱俩赶紧上车去”。
孟钰征得胡梦的同意,赶紧接过胡梦手里的行李箱说“咱们不坐大车,领导给您派了专车”。说着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胡梦再三推辞,她只想跟大家一起,不想搞特殊。但由不得她不坐,因为那时候大车已经开走了。
陈秋月左等右等,不见胡梦上车,正准备下车去找她,靠窗坐着的雨露突然摇着她的胳膊说“妈,胡梦阿姨在那呢”。
陈秋月忙转向窗外,顺着雨露指的方向,看到胡梦正在跟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说笑。心里一下难受起来,说不出是吃醋还是伤心,总之鼻子酸酸的。直到大巴车开动了胡梦还站在那没动,她以为胡梦又改变主意不去西川了,瞬间特别遗憾和失落。
胡梦没赶上大车,只好坐上了行政部特意给她安排的桑塔纳。到了火车站,孟钰还提着胡梦的行李箱,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
胡梦说“小孟,就送到这吧,我自己上车就行,你赶紧跟车回公司吧”。
孟钰摇摇头“不行,我得把您送上车”。
胡梦着急要找到陈秋月和孩子们,就不再管她,任由她跟在自己身后跑来跑去。但胡梦走遍了整个候车室,也没找到陈秋月。
直到排队检票的时候,胡梦才猛然想起,她的乘车证放在陈秋月那了,那时火车就要进站,再买票也已经来不及了。
正在胡梦焦急懊恼,以为去不了西川了准备回家时,孟钰突然变魔术一样,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卧铺车厢的乘车证放在胡梦手里。胡梦简直不敢相信,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好像要辨别真假一样,直到火车站工作人员剪了票,她的心才放下来,至此对孟钰才开始有了好感。
在月台候车的时候,胡梦忍不住问孟钰“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乘车证”。
孟钰调皮的说“我会算啊”。
胡梦听孟钰开玩笑,就逗她说“既然你那么厉害,那你帮我算算我朋友陈秋月在哪”?
孟钰嘿嘿一笑说“跟您开玩笑的,我也不知道您的乘车证会找不到,这卧铺乘车证是我们部门特意提前给您准备的,就算您那个乘车证在也用不着了”。
胡梦不再说话,她知道那些人那么精心的安排一切,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巴结宋振国。
胡梦没想到孟钰会跟她一起上了火车,有点警惕的问她“你们领导让你把我送到哪”?
孟钰无所谓的说“送到西川啊”!
胡梦不耐烦了“这一路我都忘了问你,是哪个领导让你送我的?宋振国吗”?
胡梦没猜错,确实是宋振国安排的。他给行政部主任打电话,说担心胡梦自己在车上无聊,让他们安排一个可靠的人陪着胡梦。正好过完年西川那边有些材料需要带回清河城。
宋振国电话里是这样说的,但其实他心里是有别的想法。虽然那次举报信的事早已经过去了,他也表示自己信任胡梦。但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顾忌,他怕这次胡梦又单独跟陈秋月一家在一起,所以想了这个办法。
但他没料到,胡梦一下就猜出了他的心思。他以为,胡梦会对他周到的安排满怀感激,没想到只会让胡梦对他产生反感。
上车安顿好后,胡梦开始有点烦躁,她不是烦孟钰,而是烦宋振国。 她觉得宋振国所做的一切,美其名曰是爱,实际上是在对她进行监视和掌控。宋振国越是这样,越会激发她跟陈秋月在一起的渴望。 所以她连招呼也没打就拿起自己的行李,准备去硬座车厢找陈秋月母子。孟钰看胡梦要走,也慌忙起身。
胡梦说“你在这休息吧,别跟着我了,我要去找个朋友”。
孟钰咬了下嘴唇“可是,领导……”。
胡梦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三句话不离领导,但看到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又有点不忍。
胡梦想了想只好说“那我把行李箱留在这,你帮我照看着,我找到我朋友就回来,到了西川咱们一起下车,你领导不会知道的”。
孟钰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好吧,我不跟着您了,不过下车前,您一定要回来啊,要不然我们……”。
胡梦在她说出“领导”两个字之前,赶紧转身走了。
硬座车厢的过道里拥挤的寸步难行,胡梦被人群推来搡去。就那么一点一点艰难的往前挪动,边挤边张望,就是不见陈秋月母子的影子。直到最后一节车厢,才找到他们。
胡梦最先看到鲲鹏和图南,他俩跟赵创林的家属和儿子,一起挤在一个三人座上。但却不见陈秋月和雨露的影子。胡梦问鲲鹏“你妈妈呢”?鲲鹏说他也不知道他妈跟她姐被挤到哪去了。
赵创林的家属赶紧说“秋月把鲲鹏和图南放这,让我帮忙看着,她自己带雨露往后边去了”。
胡梦说“怎么她们娘俩没座位吗”?
赵创林的家属解释“这不是赶上春运人多吗,就这节车厢里特意给咱们单位留的一部分座位。但是人多座位少,一家也就能占一个两个的,秋月家人多,她们娘俩只能站着了”。
胡梦听赵创林家属说完,点了点头,继续向后面走去。又过了好一会,终于看到陈秋月拥着雨露就势坐在靠近车厢尾部凹进去的那一小块地方。和拥挤不堪的车厢比起来,陈秋月母女待的那一小块地方倒足够隐蔽和安静。
雨露看到胡梦,一下把眼睛瞪的老大,从她妈身边跳起来,拉着胡梦的手兴奋的说“胡梦阿姨你怎么来了”。
陈秋月本以为胡梦不来了,正暗自难过呢,听到雨露叫,一抬头真看到胡梦就站在自己面前,感觉跟做梦一样,又惊又喜。
胡梦伸手拉起陈秋月心疼的问她“累不累”?
陈秋月惊喜之余,又想起胡梦跟那个年轻女孩说笑的场景,情绪又低落下来,答非所问的说“你不是跟那个小姑娘一起不来了吗”?
胡梦闻到陈秋月话里的醋味,猜想应该是她跟孟钰说话的时候被陈秋月看到了,这会一定是在生她的气呢。
胡梦笑笑转移话题“还真是差点就来不了,我的乘车证在你这呢,我在候车室到处找你也找不到”。
陈秋月只顾着生闷气呢,忘了胡梦的乘车证还在她这,被胡梦一说才想起来。闷闷的说“那你最后是怎么上来的”?
胡梦故意逗她“最后,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她帮我上来的啊”。
陈秋月一听,立马低下头,用力想要挣开胡梦的手。胡梦见她真生气了,就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温柔的说“好啦,逗你呢,一会我跟你解释”。陈秋月听到胡梦温柔的声音,心一下就软了,任由胡梦反手扣上了自己的五指。
其实也不过才几个小时没见,但在她们心里,怎么好像已经分开了一个世纪。胡梦曾对陈秋月说过“我们能在一起一定是上天的恩赐,所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要争吵。你只要记住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人。遗憾的是这辈子太短了,真害怕哪天我们就突然分开了。趁现在还能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好好珍惜”。
两个人就那么安静的站着,旁若无人的深情对视,似乎想要把对方的一切都看进自己的眼里,融进自己的身体里,真怕一眨眼就又会分开,那种煎熬永远都不想再尝试。
直到雨露吵着要上厕所,她们两个才从她们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相视一笑。
胡梦看陈秋月也没座位,就准备把他们带到卧铺车厢。陈秋月不同意,她怕别人会说闲话。
胡梦劝她“我刚才从那边过来的时候她们已经看到了,现在就算你们不去,她们也照样会说的。况且她们都有座位,就你跟雨露没有。她们只会说闲话,却不会真心把座位让给你们坐一会。对于这些并不关心你的人,你又干嘛要去在乎她怎么评价你呢。这一路还那么远呢,你不累孩子也累呀”。
雨露没太听懂胡梦的话,但她心里完全信任她的胡梦阿姨,就拉着妈妈的手撒娇“走嘛,走嘛,妈妈我们跟胡梦阿姨走吧”。陈秋月拗不过胡梦和雨露,只好同意跟胡梦去她那边。
胡梦左手牵着雨露,右手牵着陈秋月,艰难的走到鲲鹏和图南的座位前。陈秋月突然装作不经意的挣开了胡梦的手。胡梦知道,在外面一定要跟陈秋月保持距离。因为陈秋月说过,在外人面前跟胡梦稍显亲密的举动都会让她陷入恐慌。
胡梦完全理解陈秋月的敏感是出于对世俗的畏惧,而并非是想撇清跟她的关系。可是每次当陈秋月刻意跟她保持距离的时候,她的内心还是会生出一丝酸楚。但她又从来不会把自己的酸楚和委屈告诉陈秋月,更不会把不快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她总觉得陈秋月偷偷跟她在一起已经够累了,她不想让她再承受更多。
所以陈秋月挣开胡梦的手时,胡梦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依然颔首微笑着对赵创林家属说“麻烦您再费心帮我照看下这俩孩子吧?我一会就过来接他们了”。
赵创林家属赶紧说“行,行,这俩孩子我看着,你赶紧去忙吧”说完装作很亲热的样子把图南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胡梦把雨露和陈秋月送到卧铺车厢,让她们娘俩先躺在自己的铺位上休息一下,她自己又转回去接鲲鹏和图南。
胡梦带着鲲鹏和图南回到卧铺车厢时,只看到孟钰坐在她对面的铺上。又不见了陈秋月和雨露,就问孟钰“你看到坐在我这的那对母女了吗”?
“哦,她们被乘务员叫去补票了,刚刚走”。
胡梦一听赶紧拉着鲲鹏和图南赶了过去,陈秋月已经补完了票正准备付钱,胡梦拉住了她的手,对乘务员说“还要两张,也是到西川的,麻烦您给我们都安排到一起”。卧铺车厢本来人就少,胡梦她们那个隔间也就只有孟钰她们两个人,刚好还有四个铺空着。
那个负责开票的乘务员看出她们是两个大人带三个孩子,却还故意把他们安排在了不同的五个隔间。
胡梦客气的说“同志,您把铺位安排的那么远,我们带着孩子不方便照顾。我们那个隔间刚好还有四个铺位,我们就要那四个”。
那乘务员阴阳怪气的说“你当火车是你家的啊,你说要哪个铺就要哪个铺”。
胡梦说“火车不是我家的,也不是你家的,是国家的。国家斥资修建铁路,运行列车不就是为了能让老百姓出行更加方便吗,怎么到你这位小同志这就卡住了呢”。
那个乘务员把胡梦的修养当成了懦弱,嚣张的说“国家的事我管不着,但这节车厢就是我说了算,我想卖给你们哪张票就卖给你们哪张”。
胡梦冷笑道“既然这节车厢你说了算,那我们就换别的车厢”。
那乘务员听出胡梦对他的不屑,有点恼羞成怒,用力拍着桌子大喊“你再换节车厢还是我卖票,不想买就下车”。
图南听到大人们在争吵本来就害怕,被这列车员一拍桌子,吓的哭了起来。
胡梦看到图南被他吓哭了,一下火冒三丈“我就不信整个车上没有一个人能管的了你”。说完拉着孩子们往外走。
没想到背后传来乘务员滑稽的叫喊“算了,算了,不算手续费一张票再多加十块给我”没想到他还挺黑的。
胡梦说“你想要钱,早点说明不就行了,何必搞那么多名堂,但是现在已经晚了”。
胡梦刚说完,就有一个穿制服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他介绍说自己是列车长。胡梦转头看看,那个一直很嚣张的乘务员果真低下了头。
胡梦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拿出自己的乘车证给列车长。那列车长看到胡梦的乘车证上盖着中铁某局的公章,就笑着说“原来是一家人啊,这算是不打不相识吧,小王你快把车票给这位同志补了”。
列车长一发话车票很快就补完了,而且如胡梦要求的那样,五个铺位安排在了同一个隔间。补完车票回去的路上,三个孩子开心的在卧铺车厢里小跑起来,胡梦跟陈秋月并肩在后面走着。胡梦边嘱咐孩子们慢点,边想去牵陈秋月的手,却被她躲开了。胡梦侧脸看她,她也一言不发,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她以为陈秋月是因为刚才补票的事在生气就问“还生刚才那个列车员的气呢”?
陈秋月说“你没过来的时候,他帮我补票态度挺好的,我生人家什么气”。
胡梦笑笑“你的意思是怪我啊”。
“不怪你怪谁,今天早上坐车的时候,左等右等不见你上车,我还担心人多你挤不上来。原来是在那跟别的女孩说笑,我只当你不来了,原来是跟她一起呢。我早知道她也在,就算一路站到西川也不跟你过来”。陈秋月怕孩子们听到,声音压的有点低,在胡梦听来却是有点幽怨。
胡梦柔声说“你先别生气好吗,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解释吗”。
孟钰看到胡梦回来,就说“怎么去了那么久,我正准备去找您呢”。
胡梦面无表情的说“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有点担心”。
胡梦看到陈秋月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悲戚,就用手碰了碰她的指尖,示意她在外人面前先不要说了,那一幕刚好被孟钰看在眼里。
列车经停河南的一个大站时,停靠的时间比较长,胡梦让陈秋月跟她一起下车,去给孩子们买点吃的。
陈秋月说“我不去了,孩子们都睡了,我还得看着她们”。
孟钰从上铺跳下来兴奋的说“胡老师我跟你去,刚好我要买点东西呢”。
陈秋月赌气没下车,但又忍不住趴在窗口看胡梦。只见胡梦在前面快步走着,孟钰则像条小尾巴一样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好像怕把自己弄丢了一样。陈秋月看到孟钰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竟然为了孟钰跟胡梦闹了大半天别扭,现在看来自己吃的醋真是多余,因为怎么看孟钰也不过才是个半大的孩子,胡梦在她面前就是个长辈。自己干嘛要往那方面想呢?是因为太在乎了,所以紧张的以为所有人都会跟她抢胡梦吗?陈秋月不知道自己对胡梦是否占有欲太强,只是想到自己这半天来的无理取闹,突然有点心疼胡梦。
胡梦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吃力的提上车,陈秋月赶紧接过去放在小桌子上。责怪她“又买那么多干嘛,提着多累”。
胡梦笑着说“你不跟我生气啦”?
“刚才你在下面的时候,我一直在窗口看着你的背影,真怕你一走就不上来了,光想着害怕呢,就忘了生气了”。
胡梦松了一口气“那我还需要解释吗”?
陈秋月眉毛一挑“你说呢”?
她当然不会让胡梦解释什么,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而且胡梦已经够累了。确实,胡梦从上车开始,就在不停的为他们母子忙碌着。加上陈秋月一直有点不开心,让她的心也一直悬着。
直到看着陈秋月绽放出如花的笑靥,胡梦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身体的疲惫感也随之袭来,顺势躺在了陈秋月身边,胡梦刚躺下,陈秋月又把她拉起来“别这么躺着,一会着凉了,把大衣脱了,盖好被子再睡”。胡梦又勉强支起身子,任由陈秋月帮她脱掉大衣。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疲倦“怎么突然那么累呢,动都不想动一下”。陈秋月有点心疼,又蹲下身去想帮胡梦脱鞋。胡梦拉了她一下不让她脱,示意她孟钰在呢。
陈秋月倒也奇怪,平时跟胡梦在外面都会特别小心谨慎,这会在孟钰面前却一点都不想避讳。或许她真把孟钰当小孩了,又或许是她潜意识里渴望向孟钰证明什么。
所以她还是蹲下身帮胡梦把鞋脱了,又帮她把大衣挂好,轻轻的帮她掖了掖被角。不一会胡梦就沉沉睡去,陈秋月安静的坐她身旁,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孟钰正在注视着她们两个。
陈秋月突然觉得特别自豪,因为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那么勇敢并且是出于一种原始的渴望,想要在外人面前展现她跟胡梦的恩爱。
多年以后当她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把那唯一一次勇敢的经历讲给她小女儿听的时候,思梦开玩笑的说“你们那时候就开始秀恩爱啊”。
陈秋月不懂什么是秀恩爱,只是在孟钰的注视下,大方的拿起胡梦那双在车厢里穿行时,被别人踩满鞋印的皮鞋轻轻擦拭起来。
那时候还没谈过恋爱的孟钰,并不知道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但在以后的很长一段岁月里,她都试图在人海里寻找一个像胡梦那样的爱人,不管是男是女。因为在她最初的爱情启蒙里,两个女人在一起似乎也可以过得很好。她不在乎世俗的偏见,因为更在乎的是,自己能否成为一个像陈秋月一样被宠爱着的女人。
孟钰说:如果世间真有爱情/那一定是胡梦和陈秋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