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活在一种预想的幸福之中,那种预想的幸福构成了生活的所有希望。
他把这个希望看成是黑暗中的一抹光,在夜里为自己指引方向,尽管跌跌撞撞,却不会有太多彷徨。
也有人会借此疗以忧伤,成为意淫时浮想的片段。
“努力就能成功,相爱就会幸福。”是世间一个善意的谎言,支撑着多少人一路颠沛流离,跌跌撞撞。可有一天谎言识破,自己早已不再是那个此间少年。
无关你我,无关他人。只是读完了《骆驼祥子》,故事里似乎重叠着现实中很多人的影子。
故事发生在民国时期。
主角祥子,是一个落魄的农村青年,父母双亡,家里无以为继,只身来到大城市北平。这时的祥子20岁刚出头,个子高大,身强力壮。可是,在大城市生活,这算不上什么优势,顶多干个体力活,本身也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他成了一个年轻的洋车夫。洋车夫,似乎是一个没有门槛的职业,也正因为没有门槛,拉洋车的都是当时底层社会的下等人。祥子甚至遇到过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衣衫褴褛,洋车破烂,带着年幼的孙子,只为能赚到一毛两毛钱,给咕咕直叫的肚子一点微薄的安慰。
祥子当时心想,自己有一膀子力气。只要脚踏实地的去拉车,一定能过上好日子,再娶一个过得去的媳妇,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你看,这样的理想其实平淡无奇,又或者说这根本算不得理想,生活中的必要条件罢了。就算是几近100年后的今天,我们好多人所期望的生活也不过如此。然而,这看似生活的标配,却也让太多人负担不起。仅是一套房就足矣让压垮很多很多人。
好在年轻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无条件的相信现实的谎言,祥子便是如此。他怀着美好憧憬,努力在风雨中拉着车向前奔跑。
为了自己的美好生活而努力,内心前所未有的踏实。
祥子个性老实、隐忍,他看不惯一般洋车夫的轻佻,和那种流里流气的为人做事风格,所以他很少和别的同行交流,以至于他一个朋友也没有。
可那又怎样呢?道不同不相为谋,而且祥子一心的热忱只顾着自己的美好憧憬,哪有时间去怜悯自己的内心。在他看来,孤独是那些衣食无忧的人庸人自扰的产物。对自己来说,那是个奢侈品。与其花时间去琢磨那些,不如酣畅淋漓的多拉两趟车。困了就睡,连梦都是平静的。
当然,他高大的身体和倔强的个性,成功的引起了虎妞的注意。虎妞,一听这名字就觉得不一般。果真如此,她是车行老板刘四爷的独生女,一个三十五六岁的老姑娘。长得又大又黑,性格豪爽,甚至有些彪悍,要是做兄弟,那简直没话说。她为家父刘四爷打点着车行的日常。
刘四爷年轻时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心狠手辣,干过很多见不得光的勾当,弄到了不少钱,后来觉得世道不一样了,便开了个车行。他看的出来虎妞打心里喜欢祥子,他自己也欣赏祥子,可他并不肯为自己的欣赏支付半个铜子。在他看来,自己当年卖命挣来的钱,不能白白落入这个农村小子的手里,恨只恨自己没有一个儿子。
祥子省吃俭用,终于在三年后省下了100 块钱。他用这100块钱给自己买了一辆属于自己的洋车。这样,他每天赚到的钱都就无需交租,可以统统揣进自己的口袋,这感觉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极其爱惜自己的新车,总把车擦得干干净净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再加上干净的洋车,这为他赢得了不少生意。他对拉洋车这工作也变得越加热忱了,心情开朗,生活中无处不是阳光。
买车半年后的一天,因为战争的关系,一部分城区被封锁了。可是他接到了一个很诱人的活,以往三毛钱的路程,现在两块钱。
只是幸运之神不会一直眷顾某个人,祥子也不例外。他被一伙当兵的人给逮住了。悉数钱财,新洋车全被抢走。不仅如此,祥子还被抓去当苦力。军队往山里逃跑,他也被挟持着。
在一处夜黑风高的山里,军队遭袭击,他乘乱逃跑,还顺道捡了三匹骆驼。他把骆驼卖了30 块钱,一路逃回北平。回到北平,他病倒了,并在昏迷中说出了关于骆驼的经历,后来人们开始叫他骆驼祥子。
身体恢复后,祥子又回到了车行,他干不了其它活,只会拉车,也只能拉车。刘四爷很同情他的经历,但那份同情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际的帮助。
不忘初心,他决定重头再来。挣钱再买一辆新车。上次攒足100块钱用了三年,这么说还得再等三年,为此他更加卖力了,不惜得罪别人抢人家的活。过度劳累,加上身体才复原,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一晚,祥子出车回来去给虎妞交车租,谁知虎妞抹胭涂粉正等着祥子呢。她让祥子吃肉喝酒,把祥子灌醉,并发生了关系。
醒后,祥子羞愧难当。并且发现虎妞早已经不是清白女子,这和他理想中的妻子完全不一致,再说虎妞这长相也太不尽人意了,这场所谓的艳遇让他作呕。
他决定跟刘四爷和虎妞一刀两断。
祥子找到了一位新主顾,曹先生。他给曹先生家拉包月,虽说拉包月赚得不及在车行赚得多。可曹先生一家为人谦逊,待人诚恳。管吃管住,而且活又轻松。曹先生是一个大学老师,很有学问。
几个月后,虎妞竟然找到了曹先生家去,并声称已经怀孕了。这下祥子彻底心凉了,难道说真的要娶这个大黑妞为妻吗?
祸不单行,曹先生被人认为是乱党,并被侦探给盯上了。曹先生察觉后连夜转移去了上海,祥子却被侦探给逮住了,只好用所有的积蓄换回了一条命。其实也就八十多块钱,你看一个底层社会的人也就值八十多块钱。
农历腊月二十七,刘四爷办寿,祥子答应虎妞去给刘四爷拜寿。原本想着到底要不要去,现在看来,不得不去了。
寿席上,刘四爷和虎妞父女俩因为祥子的事闹翻了。在虎妞大黑手腕的运作下,俩人搬进了一个大杂院的一间小房子里,并且结了婚。
这回,虎妞真的怀孕了。上次虎妞说怀孕是假装的,她在衣服里塞了个破枕头来做样子,并非她的演技很高明,只是祥子太单纯。她决定回去找刘四爷,心想,一段时间气该消了,说几句好话认个错准保没事。不防刘四爷把车行卖了, 人早已不知去向。
这回,虎妞真的急了,甚至有些后悔当初的冲动。富足的生活换取廉价的爱情,到底值不值。可这时候不管值不值,也只能这样下去了,她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可以这般狠心。
她给祥子买了一辆半新不旧的洋车,自己在家养胎,反正祥子不愿在家待着,干脆出去拉车好了,再说她的积蓄也所剩不多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虎妞死于难产,连小孩也没保住。
这大杂院住着一个名叫小福子的女子,安葬玩虎妞后,小福子对祥子说:“我想......”脸一红,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人世间的真话本来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片话。祥子明白小福子的意思。
小福子是个苦命的姑娘,十多岁被父亲卖给一位军官,后来军官不要她了回到院里来。如今她二十出头,笑起来牙齿特别好看。
她父亲是个酒鬼,曾经发酒疯打死了她母亲,可依旧不知悔改,眼下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弟。她不得不出卖身体来养活这一家子。在她看来,没有什么幸不幸福的,用自己的身体养活一家子性命,似乎也没太大关系。
祥子颇有些喜欢小福子,可现如今他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安葬完虎妞,他已所剩无几。何况要接纳的并非小福子一个人,无论如何他负担不起。在没有公道的世界里,穷人仗着狠心维持个人的自由,那很小很小的一点自由。
他离开大杂院时对小福子说:“等着吧,等我混好了,我来!一定来!”
这对白听着是不是很熟悉,可这样的对白背后大多是一出悲剧,祥子和小福子的之间也不例外。
祥子找个一个车行继续拉车卖力气。对虎妞的死,他并没有过多的悲伤,毕竟一点儿也不曾喜欢过她。倒是时常想念小福子,可是又不敢回去找她,只好风雨兼程一路奔波。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当初来北平时的那种激情,那种激情已经渐渐被经历所扼杀,但他仍然不敢松懈,因为心里住着小福子。
终于,曹先生回来了,答应祥子回去给他当车夫,并愿意接纳小福子来家里做仆人。祥子乐坏了,这下,日子总算有盼头了。他兴冲冲的回去找小福子,谁知小福子在半年前因不堪忍辱上吊自杀了。
“小福子是要强的,他也是要强的。他只剩下些没有作用的眼泪,她已作了吊死鬼!一领席,埋在乱死岗子,这就是他们努力一世的下场。”
祥子彻底堕落了,抽烟喝酒,得过且过混日子。有钱就花,没钱就借,借了赖着不还,坑蒙拐骗什么都干。也不再拉洋车了,哪里有什么白事出殡的、游行示威,摇旗呐喊的事就去凑个人数。
后来他出卖了一运动的组织者阮明。阮明游街枪毙那天,街上的群众都去看热闹。祥子偷偷摸摸躲到角落里,清点他这次出卖阮明得到的60块钱。拿着这60块钱,他朝着白房子走去(妓院)。
祥子还没有死,但故事已经结束了。其实祥子已经死了,随着一路的遭遇,随着小福子的自杀。就算肉体延续了下来,也早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健壮肉体。
他曾拥有理想,也曾想光芒万丈,只是现实太薄凉,一颗纯粹的心无处安放。
是啊,我们都明白,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人的起点不同,路径不同,乃至遭遇不同,命运不同。有人认命,有人顺命,有人抗命,有人玩命,希望和失望交错一生。
一些人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对另一些人来说就是一个遥不可及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