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

我小时，正是国家计划生育抓的最严的时候，我们家四个孩子，数量是我们村里数一数二的多，可见，我的父母，我的爷爷奶奶，在当时的高压下，是怎样的一个生活状态。有时，我曾想，我的性格可能代表着我们这个小家族的一贯性格，依照我的性格特征推算去抵抗当时的国家生育政策，是何其难也。多一个孩子，多一个花销，多一个负担，况且，那时上学也是自费的。我的家人，父辈，祖父辈，他们在平日里付出的可能比一般家庭要多，生活间隙里，分摊给我们四个孩子的爱，可能更多的是粗线条的；我们每个人又都不爱表达，好像村里的家庭都是这样不怎么表达那种深藏心底的爱，只是一方默默的付出，一方默默的体会。比如，寒冬时节清晨的一碗碗羊肉汤，经常越过时空温暖着我，像心里的一盏灯，脑海擦亮间，心里就亮堂了，久久的。我也便立即顺手拿起电话，直接拨打过去，听听她的声音，随便聊上几句，给我的妈妈。

时间得逆流而上，坐标是在我上初三时。我们初中都住校了，周一到周五都在学校，周六上完上午的课，中午回家，周末下午返校，要上晚自习。初三时，因为面临中考，要加班，每周六中午回家，周末一早要赶回来上课。不论天气怎样，我们总能骑着自行车赶回来，路途不算很远，听家里人说，六七里地。

冬天，天气很冷，干干冷，不知是因回忆渲染气氛的原因，还是那时的冬天就是比现在冷的原因，总感觉那些个冬天才算的上是冬天。

清晨，天蒙蒙亮，萧萧瑟瑟的，有时是我先醒来，叫醒妈妈；又有时是妈妈醒来，叫醒我，随即，我们毫不犹豫的起床，虽然，被窝外是另一个天地。妈妈总是套一条绿色绒线毛裤，上身披个棉袄，脚上拖拉着棉鞋，有时都懒得提上脚后跟，就那样拖拉着，踏在万籁寂静的萧瑟院子里，显得很嘹亮，也很空旷。睡觉压的头发，横七竖八的趴在，或竖在头上，寒风吹着或来回走着颠簸着摇摇晃晃。院子里土壤都硬邦邦的，上面浮着一层白白的霜，妈妈钻进厨屋，噼里啪啦的烧着火，切着葱姜，呛着锅，在我刚收拾好东西后，她的羊肉汤也就做好了。她喊叫我一声。

我快步走到院子，拐进厨屋，推开门，里面从来都是烟雾缭绕，大锅里呼呼的冒着热气，妈妈从烟雾中捧着羊肉汤，放到旁边小桌上，里面一般还要加进好多粉丝，因为，她知道，我喜欢吃粉丝。然后，我呼呼的吃着，妈妈就坐在锅门口的小凳上，默默不语，那时也没有手机，不像现在，没事翻翻手机看看。她一般是拿着火钩在地上画来画去，间隔一会，看看我的碗，是不是需要加点汤或粉丝。

那时的我，其实是已经懂事了，喝完汤，去上学的路上，暖暖的，甚至是热热的，尽管寒风吹着脸生疼。这一碗碗的羊肉汤，一次次的上学路，便一直跟随着我，温暖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