蓖澜椠|第43章·知人知面不知心(上)

齐王府正堂。

层层叠叠殿阶下,妻妾子嗣合袖而立,满堂鸦雀无声。

丝琴垂眸束手伫立于偏侧,目光时不时扫过正堂中央——赤金鱼纹榉木案后,徐振正襟危坐,一双溢满疲惫的赤红眸子散出鹰隼般锐利的幽光,久久辗转于阶下一众如垂息木偶般静默的面颜间,却不作半刻停留。

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看到彼时天真活泼得像个孩子、此时却垂眉堕目不敢多一句嘴的令瑶儿,看到自己怀揣着满心愧疚日思夜想着再度团聚、如今却早已变了心性迥非故人的殷菱,看到当日自己满怀希冀迎入府邸、费尽辛苦熬尽折磨却终究无法踏入其世界半分的传世圣女枫若离..........那令自己悔之终生的爱人留下的孤子徐斌小小年纪便张着一双炯炯幽瞳仿佛在审判世间的一切,那旧时每每释放着独有的童稚、屡屡带自己暂逃乱世喧嚣的瑾轩如今也只剩了如令瑶儿一般惶恐幽怨的静颜。

这些人,都是他爱过并爱着的人,他不愿看到任何一个与老夫人之死有关!这些事,他不知从何时开始仿佛洪水猛兽般席卷而来,却似乎自从她嫁入府邸的那一刻便冥冥中注定了一切!……他不知这是她的错还是自己的错,亦或许根本就不是任何人的错!——

........只是一个小小的选择........

.........他知道这一切都怨不得她........

他爱她。

真的很爱她!

只是那“亡天下”三个字让他从一开始便莫名惧怕.......

在这些面前.........

她,仿佛不再是她。

她,像一个名字,一个符号,一种规则。她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诱人的荣耀,显赫的地位,崇高的权力,万民的期许,甚至天地人伦的福佑与谴责.........这些都足以让一切变得复杂许多。

而这复杂之外,却亦有一些未曾见世面的东西——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

他或许也永远不会知道接近她要担多大的风险,只是这么一步步走着、一步步爱着、愈来愈深.......一步步接近着、一步步堕入深渊.........

莫名的,他知晓,她背后,有人操纵着一切!

“他”窥视着全局,包括自己。

他相信此番若不除他,日后必酿成整个齐府的心头大患!——他不知为何有这般预感,只是这感觉忽而如此强烈!仿佛无数个夜阑间母亲方辗转于人世的游魂前来托梦一般!——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历代承袭的王爵,她言说成大事者绝不该心软拘泥于小节.........她说如今的齐王府方似一头未曾崭露血性的猛兽被囚锢于牢笼,而那驯兽之人自它醒来便不知所踪!.........她言本属于自己的命运落在别人手里才是此生最大的悲憾........

望着阶下一动不动的他们.........

一刻间,眸中闪过皎月白刃般的寒光,

遍野尸骨嶙峋,仿佛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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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

无神凝望着暗黄的空白纸面迟疑半晌,徐振沉吸一口气,再次扬起鹰隼般锐利的眸光。

“近日谁碰过马钱子?”

那溢满血色的眸子仿佛月影寒光下的斩尸的尖刀,幽沉诡黯的嗓音无声刺穿了周遭沉寂如冰的空气。

“今日申时,老夫人茶中被掺入了马钱子种子,未及两个时辰便中毒身亡,此时奴下的人方正搜查各处居所,望各位主子见谅。”自知背后有徐振撑腰,屏翎话中的底气也自硬了几分,却是未见半分冒犯求谅的姿态。

静默半晌,阶下诸人皆垂眉落目,神色游弋闪烁无定,各人有意无意窥着高阶之上那居高临下一家之主的眸光。心中盘算着脱身之辞,眼中却少了那么几分听闻故人逝去应有的惊疑或悲怆。

“若说药茶~儿臣连这名头都认不全。此等下流做派,倒像是勾栏瓦舍之举!”若离未想到,此番先开口的倒是徐斌,自己当初看得不错,这孩子果然不可小觑,择清自己之余,还不忘将祸头往烧死母妃的令瑶儿身上引。

“妾平日喝的,也无非一些调养身子的药,怎碰得着此等重毒之物?不过........妾倒是听说,二夫人因重病不得见日头方久居菱妍阁,这如今好了,必是寻了良方……俗闻重病还需重药医,想这以毒攻毒........也不无可能!”令瑶儿虽自知手段不及殷菱,却只能铤而走险,她不能再清楚地看到,此时是借着徐振悲痛万分又怒火中烧之时扳倒殷菱的绝佳时机。

“药又不是菱妍阁亲自煎的!妾是遇上了高人,只病急乱投医,走投无路胡信了她.......这说来可笑,却是到现在连这内中方子都未曾知晓一二.......妾还想着,万一这高人哪一天去了..........可该怎么办才好~”

殷菱边镇定自若地暗讽着徐振嫁祸灭口边将这马钱的事脱得一干二净,嗓音却一如既往地如涓涓流水般温柔平淡毫无波澜。若换做之前,她足可一言不发转身走开并笃信王爷的绝对信任和好不追究,但这一次,她不由得想起了菱妍阁中无数个暗无天日的夜阑........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所谓恩宠和信任在阴谋诡计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明白以前的自己正如如今的枫若离般无知地等待并相信着真情和默契得来不易是多么的荒谬可笑!她痛恨如今的自己,却知道自己没有再多的选择.........

“高人.......”徐振微扬嘴角,却不像在笑,眼中复杂的神情停留在殷菱瞳角一动不动.........

没有人比他再了解她........他看到,此时她心中感恩的就只有那位“高人”。而对自己,她只有忿恨。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本杀人灭口才是自己的最佳方法可最终为何还是选择放了她!........她也永远不会料到自己决定默许枫若离医治她意味着与莲妃明里做对要担多大的风险付出多大的代价!

.........是的,自己心软了........

........或许本就是母后口中无数次说起的那个“懦者”,在这乱世中仅凭一口气而活,却又有什么放不下.........?

“那么高人说说........这方子里,究竟有无马钱。”他缓缓走下堂阶,嗓音一如既往地沉稳镇定不急不慢,两只血眸在殷菱颊侧停留半晌又缓缓转向枫若离。收了那百感交集的神伤,看到这小丫头如大梦初觉当头一惊的慌张模样,心中却不觉生了几分轻松快意........直觉让他相信,她的眼神是干净的——如那不染杂尘的闭羞海棠,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然而,理智又让他清醒地看透一切——那被人利用又心甘情愿替人卖命的她、她、她们........无数双眼睛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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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他在自己面前一步之遥处停住脚步,若离心中惶惶一阵乱颤。周遭的空气顿时充斥了浓郁氤氲的酒气,她似乎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他周身散发的戾气,直觉告诉她酒精和悲愤已让他自乱了阵脚,这可怜之人因痛彻心扉而摇摆不定的思绪完全可由这阶下满负嫌疑的诸人驾驭。

她相信,看透这一点的不止自己。

“玄灵观......观主秘传,不可........泄露。”探着徐振浸润在酒气与悲痛中的熠熠双眸,若离忽闪着眼睑缓缓垂下了头。她不知这样一个空洞的答案是否会将自己的嫌疑再度扩大,也不知自己的清白对于徐振来讲到底意味着多少价值,只是玄灵观中发生的一切在记忆中似乎越来越模糊了.........

.........近些日子,她渐渐想不起来那观在何处,想不起来师傅的容貌,想不起来师傅的教导,甚至那日一气呵成的秘传方子也如身体内瞬间闪现的记忆落于笔触一样无迹可溯.........

如今再回想那张纸,却什么都记不得了。

“想不到七公主久居深宫,竟还有这般本事啊~不过.......我却更希望......是王爷救了我。”殷菱似笑非笑的眸光轻轻扫过若离转向徐振,眼角蓦然挂起一丝神秘的弧度。若离暗叹她的胆量,更叹徐振对她的容忍——莲妃想要灭口的弱女子在齐王府幽禁多年未死却反被放了本就频现端倪触犯天威,若再传出去是齐王受人所托为拿新贵妃的把柄有意为之,恐怕这堂堂弗央公主绝不会坐以待毙!

“不过妾听说........这药........未经王妃之手吧?”殷菱的目光辗转回到若离身上,依旧是柔若清泉的盈盈笑意——从她的眼中,若离没有一次读懂过她——自然,这一次,她亦不知殷菱为何偏偏要将徐程扯进来。

“真不知王妃使了什么奇术,这前线归来的小公子生性霸道,使起性子来谁的话都不听却专听王妃的!~王爷无闲,未知府中事,送药还算小了!这天长日久往来的物什多了.......却也说不清谁是谁的了~”令瑶儿急于脱罪也无分了青红皂白,有意无意暗指着新王妃与公子的情谊非同一般——她自知枫若离的隔阂与排斥是徐振心中一处永远无法拔除的痛,亦笃定此二人的亲近必激起他胸中一触即发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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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令瑶儿的眸光,徐振满溢深沉醉意的苍眸停留在若离的披风上半晌.........

她深垂着双眸,却清晰地感受到凝滞的空气中一束锐利滚烫的眸光在自己身上久久徘徊不去,灼得每一寸皮肤不寒而栗!.........此时此刻,她方相信了就算最最微小的嫉妒经了天长日久的累积也会让人生恨........此情此景,她方感受到他内心深处隐藏的阴暗世界只会越来越深!..........他包容着一切,包容着冷漠,包容着背叛,包容着敌意,甚至对手的算计..........

在这王府里,他似乎一个人都不信——包括他最爱的人。

也正在此时,细品令瑶儿的弦外音,若离忽而意识到自己身上这披风所承之重——它是徐程的!!!

........徐程为何时至现在都未现身?!为何人未到物什却先到了、而载着他信物而来的却又为何偏偏是自己?!.........肖煜为何向自己透露徐程昨晚并不在他府内?!难道肖煜寻不得徐程又不便出面有意托自己揭发?还是徐程本以为是自己杀了老夫人急于替自己顶罪授意此举?!.........徐振炙热而又尖锐的眸光下,枫若离的大脑飞速旋转着,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在他眼皮下,拖得越久,自己的嫌疑便越大。

........他怀恨自己有事情瞒着他。

“莫怪妾多嘴,公子送便送了,可王妃此时故意穿来惹眼,又正值老夫人丧事........便是王妃的不是了。”殷菱的微笑仍旧神秘而深邃,表面挑拨离间,隐意却暗示若离务必寻一个今日披它出来的稳妥借口方能避过徐振的疑心。

“今日.......天暖........”乌黑的双睫如两只扑朔的蝶,透过纤长的睫弯,徐振看得出潜藏在她眼底的惶恐与不安。“在园中、、、小憩一时........”若离续言,嗓音不觉微颤,“.........昏时醒来便就在身上了........丝琴来寻时,只道王爷唤得急,便、、未敢多耽搁........想是天色昏,丝琴也未留心罢。”她未敢直视他的眸子,随手解下了胸前的系带。她知道他不尽相信自己的话——丝琴的稳妥他再了解不过,出这种失误更不是她的作派。

“是这样吗?”徐振微微侧首,一双眸光如利刺的刃角,悄然刮褪了丝琴冰冷面颊上朦胧深邃的微笑,同样如利刺般的修长指甲渐渐刺入手心。

“是.......天色暗了,奴也未留神。”一瞬惶恐划过眸心,这显然是她第一次对徐振说谎。若离不知这是否骗过了他的双眼,毕竟多年相处,她对他无半分隐瞒,他太了解她!.........然而,直觉告诉若离,自己身上这凌空出现的披风绝不是什么好物件,再披下去恐要惹来杀身之祸!

一丝疑虑混杂着杀意在徐振眼中辗转半刻后终而褪去:“夜正风凉,下次记得给王妃带披.......”话方未落,却见面前的小丫头一脸不甘的赌气神态褪去了披风,从中瞬时滑出几丝沙粒状物,不偏不倚正落在足边。

“马钱子?!”是殷菱的声音,却不似之前那般从容。

“这么说二夫人识得?这药材........可是不多见!”比起徐程,令瑶儿倒更愿意祸水东引到殷菱身上去。毕竟帮着莲妃篡改军报此等诛九族的过错都能让王爷不计前嫌网开一面,可见她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当真不可估量,替罪烧死先王妃所受的苦方怀恨在心,向自己复仇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你莫多想!宫里呆得久了,什么见不到?想必那勾栏市井也是如此吧?”殷菱讪笑,边讽着令瑶儿的出身边为方才的失言找了个完美的借口。她万万没想到,这物什,最终会从枫若离那搜到。

“你.......!”

“这可倒有的查了!”殷菱一言打断怒气冲天面红耳赤的令瑶儿,嗓音却一如既往地平平淡淡不紧不慢,“这披子里掉出来的东西,却也说不清是谁的了~”看破却不说破,她等着哪个不知深浅的来趟这趟浑水。

果不其然,令瑶儿正因楚樱蛮横搅扰多日的气没处撒,今日又不明不白糟了徐振怀疑早已乱了方寸,便不由分说直冲冲往枪口上撞:“哈,今儿可真真儿是来看热闹!这王府天大的丑闻正趁人齐的时候拿出来说倒也不亏!王爷您成想.......这毒若是公子下的,王妃倒还特意穿了披子来浑水摸鱼,岂不非异于飞蛾扑火以命相保么?!........话说回来,这若是王妃年小不懂事、疯丫头死了气不过、便仗着宫里有人撑腰把王府搅个天翻地覆令你我不得安寝,此时众人皆避之不及公子却送上披子又是何意?!..........二夫人倒该多学学人家养公子,看来这母子情深也未必血亲啊!”

“你说够了没有!!!”

隐忍多时,徐振震怒一语喝住。令瑶儿当即惊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一张失了魂的樱桃脸顿时一片苍白。继而便是一双无辜的玉坠眼遥遥相望半晌,预示着一场梨花带雨的初降——他,不曾这样。他不曾这样对自己!自从那个看似无脑却百般算计的丫头嫁进府来一切都变了!........她搅扰了自己优越平静的生活,摧毁了自己的名声和女儿的大好前程!她放出了罪不容诛本该死于地牢的殷菱,她操控着王府中的势力对比甚至改变着王爷的心意!!!

........是的,他变了.........

自从她的到来,他开始变得善于宽恕,甚至有些优柔寡断........在她身上,他跨越底线宽恕了很多事——那是以前的他不曾有也不可能有的!.........但现在不同了,他对她动了情!这让令瑶儿不由得害怕着.........而令她更害怕的,是倘若枫若离当真同殷菱一样本身负使命而来,他会选择痛下决心,还是以整个王府为那荒唐的痴情陪葬?!

她不知他对她的情已至几重深,只直觉告诉她——

这一世,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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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众人皆未察,殷菱的嘴角不觉泛起一丝悄然的微笑:在徐振的府里耳目众多立场众多,很多事只能看破而不说破。然而今日,无论是将老夫人的死当儿戏打趣,还是当众卖王妃与大公子的丑闻打王爷的脸,抑或是有意无意暗指陛下授意圣女在王府行凶杀人.......令瑶儿刚刚这无脑的一席话已经明示了徐振她口无遮拦的性格终究是埋藏在他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

无论他再不舍,弃她,杀她——

只是时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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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王爷,奴下方才搜查各院,于王妃、二夫人小郡王处皆发现了遗落的马钱子粉末。”过不多时,屏翎带人进来,将物证托以盏基呈予徐振。

“越来越有意思了……”望着盏中的药粉,徐振眉头紧促。若说徐斌也参与其中,这他自然不信,此时的他很清楚那幕后之人在故意扰乱视线,说不定现在就在某个角落窥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只怕此时踏错一步满盘皆输!........又怕枉了不该枉的命,杀了不该杀的人.........

........那都是自己爱着的人。

“依妾拙见,若王妃所言为真,公子必不会是那凶手,”殷菱见此形势,又欲早些收场,心中立时另生他算,“若当真是公子,便不会留下披风作个物证........披风在此,若非是王妃行凶拉公子下水,便是有人蓄意嫁祸。”

“你这血淋淋的齿牙乱咬谁呢?!徐程到现在连人影都没见着,谁知王妃所言真的假的?!”虽身为妾室,令瑶儿却不甘示弱。话说回来,从始至终数余年,她都不曾将殷菱放在眼里。

“那么你是说.......王妃扯谎了?”

“殷菱!你别以为背后有贵妃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别忘了这里可是齐王府——契凌的肱骨之臣!岂容你替弗央挑拨离间?!”

“王妃本清白之身,嫁予王府也实属屈尊。王爷与陛下珠联璧合十余载,岂是我一两句能挑拨的?!”殷菱继续叩引着令瑶儿毫无顾忌的摄政之言,她心知句句皆戳中了徐振的底线。

“我几时言王妃心存他念了?!分明是你殷菱予我令瑶儿针锋相指.........”

“.........”

室中一阵喧闹,徐振只便听着,却不发一言。垂眸沉思,他听得真切:令瑶儿受了楚樱的折磨现在正恨枫若离,徐程上来便凑上去亲近若离显然一条绳上的蚂蚱,殷菱又为徐程说情却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徐振明了如此形势所指向谁。

倘若令瑶儿当真无辜,又为何被如是多人视若仇敌?可一向忠贞纯洁得甚至有些愚蠢的她又当真有这心计与胆量杀人复仇并嫁祸于人吗?........徐振并非不相信那幕后之人有这般手段,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搜遍府邸、这杀死自己亲生母亲的人竟是自己最信任并爱着的人。

深垂着头,他思索着,无人知道他在思考什么,堂中空气却莫名静得可怕。

此时,无论是否与此事有关,各人皆感受到了此次事端绝非杀死老夫人这么简单,这背后潜藏的巨大阴谋也并非一二人命可以枉谈。

半晌,徐振幽沉的嗓音再次回荡在扑朔迷离的灯烛光影间:“菱儿午时不是也在园中吗,可见到了?”他以眼神暗示着若离的方向,神色中却探不出任何波澜,无人知道他问此话是何意,他自己亦不明确。

若离回眸,却不知该希求怎样的答案。一方面,她期待着殷菱为自己所言非虚而作证,另一面她又怕徐振追问二人在园中谈了些什么........论随机应变的本事,她自知敌不过殷菱的万分之一。而现在,她只能完全相信这个被自己“拯救”又莫名自带“反骨”的二夫人。

砰砰作响的心跳弥漫了周遭。却见殷菱默默垂下头,一双深邃的明眸在散落于前额的几缕碎发间透出的斑斓烛火中熠熠窈窈:

“回王爷的话,园子是去了,逛了一时觉得无趣,便回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和缓,盛似流水潺潺。或许,她是唯一一个有定力在徐振面前如此说话的人,“这王妃是未逢到,却逢了满地的迎春.........煞是好看。”

殷菱嘴角悄然挂起一丝神秘的浅笑。静静地,她望着他——从无如此坚定过。

她笃信,他再爱枫若离,这一次,他只会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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