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我愿意热爱这个世界
淡淡的薄雾笼罩着医院,洁白的窗纱扬起,一时无声。
“碰”病例单擦着林潇的额头而过,锋利的一边划开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珠冒出,白皙的脸上一点红,如雪地里的一点红梅。
林潇抬头,轻轻的擦拭着,眉宇间的清冷,眼神淡淡的,没有一丝温度的话语从红唇溢出,“我是医生,不是奸商。”
看到血丝的时候,院长大人有一丝的后悔,但是下一秒林潇的话,让他怒不可遏,拍板而起,“林潇,不要以为医院没了你就不行了,我告诉你,医院有的是人才。”
林潇轻睨着,眉眼凝着一股淡然,慵懒且不羁,“那当初就不要找我来天北。”
淡淡的,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利落。
院长大人一噎,三年前,自己得到上头的消息,特地去找林潇,高薪聘请了林潇,没想到的是这个林潇行医全凭自己的心情和意愿,孤僻,冷漠,不近人情,但是有一点不能否认的是,她的医术的确厉害,在天北的三年,一共做了278台手术,成功率在百分之十以下的43台,全零失误,被誉为“天北的圣手”。
院长还想要再说什么,眼神触及到她口袋别着的钢笔时,瞳孔一缩,瘫软在椅子上,金蓝色的钢笔上面有一只展翅高飞的白鹤。
那是顾家,老板家的标志。
林潇只是微微暗了暗眼神,没有再理会院长,修长的手指蹭了下钢笔,一股怅然若失的酸涩涌上心头。
很快地,她抬步,敛下早就不属于她的情绪,又恢复了一度的冷然,刚出了门口,就迎面走来一个人。
他说,“潇潇,我回来了。”
熟悉的,陌生的。
林潇僵在原地,带着恨意的眼睛直直逼视着他,“既然走了,就不要回来”
男子浑身一颤,身形高挺,面容英俊,铁灰色的西装更显得他俊朗云逸。
5年了,第一次情绪外露,林潇握紧了拳头,深深呼了口气,“不好意思,我要去工作了,你请便。”
然后直直走了过去,目光始终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他就是一个陌生人。
男子猛的拽过她的手,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颈窝里,声音沙哑的,一丝的压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好不好?”
林潇没有动,只是低着头,平静无波的语气,没有人看见她红的眼眶,“顾林一,可我不想原谅你”趁他失神,推开他,眼眶泛点红,眸子闪过挣扎,可话,已经出口了。
顾林一看着落空的手,心里密密麻麻的痛,压着声音,“潇潇”
林潇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小巧的耳垂可爱精致,低眉信手,安静美得像副画。
她说:“你知道吗?我高考的那一天早上,我妈妈炖了我爱喝的骨头汤来送我,可是你要走了,我在后面追着你,而我妈追着我,我一边看着你的飞机起飞,然后另一边我妈的身体被车辆撞飞,重重的滚到我面前,浑身是血,她说,潇潇,你还要高考的,不贪玩了。然后……然后就在我面前没气了。”
顾林一麻了一边的身子。
她继续说“后来,我爸把我赶出了家门,我知道他恨我,如果不是我,我妈就不会去世了,我一个人到了国外,哦,忘了告诉你,我参加高考了,还是高考状元呢,也不知道我妈会不会高兴,还有……”
“够了……潇潇”
顾林一出声打断,眼眶猩红,隐约还有点湿润,她的妈妈,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林潇看着他,心里也不好受,哪个人把自己的伤疤撕开,然后能够面不改色的。
她忽然就哭了,压抑了5年的泪水,如关不住的闸口,一下子倾泻出来,蹲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青筋明显。
顾林一抬手,抹掉那点湿润,慢慢的朝她靠近,蹲下来与她平视,抚上她的脸,还是那么熟悉的容颜,那么熟悉的温度,“潇潇,对不起。”
然后轻轻的落下一个吻在她的额头。
林潇在哭声中,渴求着他的温柔,像当初那样的温柔,那个吻,还是一样的冰冰凉凉的,是秋天时的风。
顾林一环住她,虔诚的,郑重的,他扣住她的手臂,一个大力,把她摁在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她,生怕下一秒她就不见了,微凉的薄唇覆在她的唇上,咸咸的,可能是泪水的味道。
然后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即使你原谅我了,我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对不起,潇潇,但是请你记住,曾经的我对这个世界丧失了所有的希望和热情,是你,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比阳光更美好的东西。”
是告白,也是诀别。
聪明如林潇,又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她扯了扯嘴唇,苦笑忍不住溢出,手指勾动他的领结,唇献上……
唇舌交融,抵死纠缠,不分你我,差一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最后的最后,林潇的嘴角破了个口子,顾林一动了情,林潇掏出钢笔,塞回他的口袋,更冷,更淡,“既然要断,那就更干净一点吧!”
顾林一阻止了她的动作,握住她的手,硬生生把钢笔塞回了她的袋子,低沉的嗓音像极了曾经说情话时的样子,“不,留着吧,不要忘了我已经送给你,就是你的。”
是啊,这是我的笔,可是有了你的印记。
你用这只笔写了1128520个字的情书给我,给了我当初最美最甜的梦想。
林潇忍不住的心痛,以前的那个她呢?
“再见,还有第二个意思。”
林潇丢下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这一次,没有回头,没有犹豫,也没有遭到阻止。
因为她说再见还有第二个意思。
再见,再也不见。
顾林一晃神,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半晌,才朝着反方向挪动脚步,两个人的轨迹开始逆向行驶,像不再有纠缠般。
阳光很温暖,撒在身上,有一股干干净净的干燥味,那是林潇最喜欢的味道,可是什么时候起,这个阳光,这个干燥味都变得有点冷,有点暗了。
我们都没有错,只是在正确的时间里做了错误的选择,如果我们都曾勇敢一点,是不是今天的怯懦就不存在了。
一个月后……
林潇刚刚做了台手术,耗时8个小时,摘下口罩,淡到骨子里的语气,不苟言笑,“转到普通病房。”
旁边的小护士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诚惶诚恐的点头应答,生怕耽误了事情。
长廊的椅子上,坐着个人,岁月的刻刀并没有对他太狠,反而添了分成熟儒雅。
黑色的西装,身形俊朗,看到林潇出来时,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朝她走了过去,眼神往后面看了眼,无奈的摇头“本来就不爱笑,现在连小姑娘都被你吓坏了。”
林潇勉强的扯出个弧度,“爸,走吧。”
林父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坐着,林潇只好跟上,在旁边坐了下来。
“我看到他了”林父没有避讳,“潇潇,我看到顾林一了。”
林潇脊背一冷,随即淡淡的脱掉白大褂,“爸……”
林父却是释然一笑,“潇潇,当初你们在一起爸爸也是赞同,林一这小子有担当,有责任心,爸爸把你交给他,爸爸放心,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爸爸是很难受,但是你是爸爸妈妈的心头肉,你妈妈拼了命都要生下你,我们都希望你可以幸福,知道吗?”
林父停顿了一下,“你妈妈的事情不怪你,也不怪他,是司机的问题,酒驾。”
林潇的脊梁直直的,瘦削的身子裹在白色T恤的下面,格外引人心疼,“爸,真的忘了吗?但那个时候他还是走了。”
林父犹豫片刻,还是把事实说了出来,“林一这孩子已经上了飞机,后面你妈妈的事情他不知道,而且,而且如果他没有处理好他的事情的话,他就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林潇淡漠的双眸锁定在林父的脸上,素净的小脸终于有了表情,“爸,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父别过头,仰看着白色的壁板,“顾林一他不是孤儿,他是私生子,你高考的前一天,他的亲生母亲来找他回去夺权,顾林一拒绝了,但是这件事却被我撞见,我告诉顾林一,就算你再喜欢他,我也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私生子,这样子的婚姻不被赞同的。”
林潇怔怔然,她想了很多很多,就是没有想过事实的真相是这样子的,“所以,他没有回来找过我吗?”
林父黯淡了眼神,“丫头,这是爸爸错了,那段时间我把错误全怪在你身上,他来找你的时候你刚好出差,我就骗他说你去了国外,直到三年前他回来了,也找到你了,只不过那时候他的母亲得了肝癌。”
两个人兜兜转转,阴差阳错恨了,爱了,到头来居然只是一个误会和意外。
手背一阵温热,林父的大手覆在她的手上
“去找他吧,你们也要幸福了,这是爸爸妈妈的心愿。”
林潇猛的站起来,所有的思绪明了了,她终于笑了,明眸皓齿,“爸,谢谢你!”
她爱顾林一,很喜欢很喜欢,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了,到现在已经爱了8年了,顾林一,我爱你,这一次换我来找你。
林父看着女儿跑开的身影,嘴角上扬,真好,孩子们累了太久,终于找到他们自己的幸福了,阿韵,我们的女儿长大了。
林父重新拿起报纸,卷了卷,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他的好友的办公室。
林潇穿着板鞋,火急火燎的推开大门,发丝缠绕凌乱,一路奔跑,惊呆了医院的所有人,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子的林医生。
慌张,凌乱,没有形象的。
“潇潇,发生了什么?”
还没到达下面的一楼,院长办公室的大门已经被打开,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林潇回头,眼泪刷的落下,“顾林一”
顾林一抱住她,心疼的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怎么了?”
“你还要我吗?或者你还爱我吗?”
顾林一抿唇,目光如炬,如猎豹锁住了自己的猎物一般炙热,霸道,“爱,深爱,非常爱。”
林潇笑了,浅浅的,却是真心实意的,“好巧,我也是呢”
顾林一恍若天雷滚滚,不可置信,半晌,大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霸道熟悉的气息笼罩着她,林潇安心的闭上眼睛,安心的接受他的温柔,他的霸道,他的爱意。
顾林一,我真庆幸,在我回头的时候,你还在等我。
院长早就带所有的人下去了,空空的办公室,充满着他们甜蜜的气息和温情。
“你都知道了?叔叔说的?”
林潇找个舒服的位置,窝了窝,伸手环住他的腰,第一次卸下重重的保护驱壳,整个人都彰显着小女人的娇懒可爱。
“嗯”
“对不起,以后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顾林一,找个时间去看看我妈吧!”
“好”
然后顾林一温柔的吻落下,如清风细雨,待着和解后的温情。
这辈子,就想牵着你的手,到天荒地老
这辈子,就想在你眼里,尽情撒野奔跑
这辈子,就想和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