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未亡人的伤痛——读《诗经》之《唐风·葛生》

原文：

葛生蒙楚，蔹（liǎn）蔓于野。

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

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

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

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

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译文：

葛藤覆盖了荆条，荒野长满野葡萄。

物有依托我爱亡，何人伴他在荒郊？

葛藤荆棘相缠绕，野草蔓延墓地旁。

至爱已逝锥心痛，与谁同息与谁伤？

角枕粲粲做陪葬，锦衾华美盖身上。

长夜漫漫思我爱，谁与独处至明旦？

最长还是夏之日，最长还是冬之夜。

煎熬百年时光后，与你同归此居处！

漫漫冬夜总难眠，长长夏昼总思念。

愿君等我百年后，与你永做连理枝！

引语：

先前我们讲过的《邺风·绿衣》讲的是一个男子对亡妻的悼亡，他因为天冷找旧衣服时才思念古人，而这首《唐风·葛生》，则是写一个女人总是瞻望着丈夫被葛藤遮蔽的旧坟，在漫长的日日夜夜，思念死去的爱人。

在《诗经》里，婚姻被弃，是痛，是怨；挚爱先逝，是苦，是念。《唐风·葛生》里的这个女人的爱人走掉了，剩下自己独守世间。伊人已亡而自己一息尚存，这样的女人称自己为“未亡人”。

人生在世，生离是苦，死别更苦，诸多苦，休于他人说。因为，没经历这一切的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这是一个妇人在丈夫的墓地前的碎碎念，单元能早早熬过漫漫长夏和冬夜，陪你永眠天地间。死去的人无知无识，却带走了生者的魂魄，令活着的痛不欲生，一心想着早日与死者同穴，这真是惨烈的人生。全诗无一“思”字，却无处不思。